“很好,那就叫米拉瓦过去,让他带着自己发霉的古代僵尸去七城海里捞针吧。正好帝国也需要更多人顶住七城大陆的局势。近年来余在境内推行种族的转化,实在受了很多妨碍......”
“很多人都在诅咒您,陛下。”
“崇信着保守的人们还会照旧苟活度日,抱着偏见挣扎,企图生存下去,接着,他们自然会消亡在日渐扭曲的现实中,到了那时,诅咒和侮辱也会随之消失。余只能告诉你,佩特罗尼乌斯,随着时间过去,旧日的消亡会完成得自然而然,无人能够抵抗,和命运本身无异。余忠诚的子民都该知晓,如今只有七城的土地还勉强维持着人世间的形貌,其它都被诅咒所笼罩。为了生存作出些许改变,岂不是合情合理?”
“也许正如您所说,人们的理性不过是个只装了黑面包渣的祈祷袋,如果祈祷也没用,也只能徒劳地诅咒和侮辱了。”
“关键就在于此,”尼禄说,“正因为他们愚蠢、因为他们无知,余很难让人们理解余所思所想的实质。要用你们的言语来表示,——就跟把山峦装进包袱,或着用尖针舀干湖泊别无二致。想象一下吧,你,过去曾是个人类,如今是不再受衰朽困扰的现世亡灵,希望探询蚂蚁的生活,便以非凡的途径变成了一只蚂蚁,走入蚁巢中跟一群蚂蚁谈论将要来临的灾难,——倘若这样比喻,你应当能感受到余之苦难,感受到把余之本质和现今隔开的无底深渊了吧?”
“陛下,我......”
不,其实还要更糟,她不禁想到,余曾经是段世界绝无仅有的旋律,却变成了纸上一个平凡的音符,就算这个比喻也还要更糟,糟得多。任何尘世间的言语都无法描述那个连她自己也无法望见底部的深渊,或者从她不再是那条锁链开始,它就真的深不见底了?
想想吧,这些天来,她居然在往昔的历史中饱受情爱之苦?经历人间磨难?对那些惯常于在泥泞和自己的秽物里打滚的人,也许这很值得,可是余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任何可笑之处。余仅仅笑过一次,那就是在余想到梦中的自己既是余,却也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辨明究竟哪边是表象、哪边是实质的时候,余必须要说,——
“陛下,从您打断我的回答直到现在,您已经自述很久了。”佩特罗尼乌斯再次提醒道,“好在您没有再说一遍‘不禁想到’。倘若您连这话都要不断复述,完全缺乏好转的希望,可能我就得劝您先回宫去,免得耽误事态了。”
“你害怕听余说出后面的想法?”尼禄问道。
“它们对我没有意义,陛下,我也无法听懂其中蕴涵的真知,但我的灵魂实在无法承担尘世以上的压力了。尘世间的一切事务我都能帮您照应,北方那群烦人的黑巫师我能谈话,西方各属臣我也能下传旨意,倘若修道士不打算把我砌到他们城市的墙壁中,我也绝无不去之理。种群转化的建筑已经在各城市中分批设立了,如果旧贵族拒绝转化,就提拔接受转化的亡者当执政官,地质转化的方尖碑也在兴建中,生者也好,污秽也罢,都会一并逐出帝国的重要机构和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