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族群未曾分过不同的据点、信仰和势力吗?”萨塞尔问道。
“我们本该有着相同的信仰和坚持。”灰狗说着合上眼睛,陷入回忆,“可惜许多时代以来,一直有个无法言说的东西扎根在古阴影迷道的碎片,盘踞在我们的疆域中。不少部族都受了蛊惑,和其它坚持我们本身信仰的部族结了血仇......”
“你知道就好。”
她睁开一只眼睛,斜睨过来。“你讽刺我们也是自作自受?”
“你的反应越来越快了,通常我这么说其它人的时候,从来都得不到回应。”
“谁让我见识了这么多次呢?”灰狗好整以暇地摊开一只手,“我不想等到夜半时分才恍然大悟,时隔许多小时忽然发现自己被你暗讽还不自知了。”
“也许我只是期待看到你恍然大悟的神情吧。”
“这趣味可真是不错,我也很欣赏。记得当年在自己的巢穴里,也有很多人不停讲述自己的故事,期待从我脸上看到惊异的反应呢。过去的时代,我还没被索莱尔折磨,耐心十足,常常和他们互动,满怀友谊,致力于展现自己的礼仪。在茫茫的黄沙中,他们帮我缓解了不少乏味和无趣。”
“可能驯养猪狗牛羊的农场主也会跟他们栅栏里的畜生互动吧,最后免不了还是会宰了剥皮,放血吃肉。”萨塞尔说道,“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亲爱的?”他从腰带上取下牛皮水袋,试图给手上这个蠕动的小东西解渴。
她啧了一声,摇摇头说,“你可真是无聊,总把事情揭露的这么清楚明白。”
“你觉得恐怖和神秘感能让你更具魅力吗?”
她带着阴郁的微笑耸耸肩,“单纯靠残忍和野蛮的兽性可没法把路走得长久。好不容易才回到世上,我可不会再次重演当年的末路了。”
“我没跟你讨论你的末路,你也不要总跟我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渲染自己的悲哀和悔恨。”萨塞尔把水往手心里倒下了一点,“最近你越来越擅长有意无意的即兴表演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灰狗收敛起表情,“您说话真是让人讨厌,我的小主人。”
“我理解你想在我身上试错,看看我究竟会中怎样的套,这样一来,你就能绞着我的脖子、拽着我一起跃下悬崖了。但说实在的,我不觉得表演出来的假象有何魅力可言,我对扭曲的依存关系也缺乏兴致。我说自己要在这里看着你这头豺狼恶兽,就是要在这里看着你这头豺狼恶兽,你最好别指望你能把我拖到泥泞中。”
她呵呵一笑,“那你又爱着什么呢?”
“至少我不爱自己并不了解的人,”萨塞尔说,“这种事大抵上只能称作依恋,或者仰慕。”
“有任何差别吗?”
“若说爱人是一朵真花,依恋和仰慕就是胶水、木头和树枝做成的假花,我想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若是形状一样,气味也相似,真花也好,假花也罢,究竟有何区别?况且它也比动辄就枯死的真花耐用得多。”
“当然了,假花确实有花朵的形状,有花朵的香味,但是生命并未从中绽放过哪怕一次。耐用嘛......也确实更耐用。今天你觉得谁不听话了,你可以把这朵假花拿出来抽打他们,让他们失声痛哭,诉说自己对你的依恋和仰慕;等到明天有人过来,你又可以把假花放回花瓶,欣赏它完美无瑕的气味和外形,表现得自己仿佛是在悉心照顾。不管你怎么对待它、使用它,它还是用胶水粘得无比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