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萨塞尔说,“你到底是想她心怀理想走到今天,领着一些平民派系的巫师和你作对,还是想她半途夭折,带着她破灭的理想和一身伤痕回到光明神殿里去,再也不和你相见?”
戴安娜摇了摇头。她看起来没怎么生气,只是对这话有些惊讶。“事情还不至于如此极端,我想。假如当年在赛里维斯的思潮没有蔓延开,或者哪怕青年巫师们能多些心思放在真知上,事情一定有所不同。”
“是这么回事吗?”萨塞尔问道,“听起来你希望事情都能有个中庸的结果。一切古老的都相安无事,一切旧有的都继续运转,秩序总该是一样的秩序,童年玩伴,也总该是旧日的童年玩伴。也许你可以考虑用你的灵魂巫术诅咒她,把她的心智停在永远的十六岁,这样一来,你就能一直拥有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女陪你回忆往昔了。”
“我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但你这话......我承认我想拔出剑来,要求和你来场决斗,哪怕你看起来不过是个小男孩也无所谓。你的老师和引路人是谁?为什么你会这样说话?”
“一个一生都在追寻理想的人,”萨塞尔理了理思绪,“她试图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一些人,可以明了自己的希望、延续自己的道路,而我有幸重循她过去的脚步。”
“这个故事里似乎有些不该提及的历史。”戴安娜托起下巴,斟酌语气。
“没错,确实不该提及,在我不能确信自己抵达她的期望以前,我都不该用自己走过的这些路途侮辱她,大声宣称自己在追寻她。这样一来,若是某天我一无所有的死去,它们也就能消失在历史的迷雾中了。”
“围绕着你的迷雾比我以为的更复杂,不过它们看上去至少不是黑暗血腥的。”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萨塞尔有些吃惊。看起来戴安娜·卡文迪许只是站在这里,但她不仅能接上他似是而非的发言,还能循着破碎语句追根溯底。这种事情菲尔丝可做不到,她这些年努力至此,就是为了排斥预见,摒弃血脉,往她心目中的自由越走越远;再看看她这位后裔......她似乎做了完全相反的抉择。
“人们总会这样问我,”戴安娜放下手臂,叉在腰弯上,另一手拉开列车的窗户,“但是就像巫师们借用存在之树描述灵魂的起源一样,我也只能诉说比喻和象征。我所见的事物是你们无法觉知的。”
“我理解为什么他们尊敬你了。”
戴安娜斜睨了他一眼。“你想说我在利用了人们的愚昧和盲目的崇敬?”
萨塞尔顿了一下。他自己都还未考虑到话语背后的更多含义,她已经先人一步说了出来。“我很抱歉,”他说,“有人用相似的话语谴责过你吗?”
“一群自诩追寻理性又对既有秩序不满的白痴,仅此而已。在当今年代,他们也只能待在自己的小屋舍里蹦跶了。”她顺着窗口眺望人群,“希望你不会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