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其他人的生命?’不错,实在是不错,它能隐藏很多事,在此时此地尤其合适。感谢你的真诚,不过,我希望你对其它人保守秘密。在列车上当个孱弱的小孩很容易,既不必承担多余的指派,也不会承受莫名其妙的敌意。换作一个拥有不止一次生命的家伙,事情恐怕会有些变化吧。”
“你们的列车自称要救助弃民,敌意却这么夸张?”萨塞尔问她。
“我们只是团体,不是单独的人。就算光明神殿也不会完全团结一心,又遑论一个救助弃民的列车?这点也许你也能看得出来......”说到这里,戴安娜侧脸打量过来,“你说这话是什么目的?”
“怀疑你的目的和手段,还能有什么目的?你希望揣摩我们的想法,我们又何尝不希望揣摩你的想法?”
“也许确实值得怀疑吧。”戴安娜说,“可我以为事情再也正常不过。一个有矛盾的团体被塞在列车里行驶到今天,却未半途支离破碎,已经相当难得。我们前进的方向本该相同,但我们的心未必一致。有人觉得我会让人们走上歪路,可无论如何,我才是最希望维护秩序的人。”
说话时,她放弃了对留声机的修理,坐在没铺垫子的铁质长椅上,四个椅脚都在地板牢牢钉着。萨塞尔注意到她上身的白衬衫很朴素,也很贴身,袖子挽起,提着生了锈的老扳手,开脚的长裤前扎了个粗布围裙,看着像是名修理工多过贵族或法师。不过在扎成马尾的卷发下,一张鹅蛋脸优雅而冷淡,正如传说故事对贵族们的想象,也许一身囚服都无法掩盖她的身份地位。
她穿着布鞋和长丝袜,看起来不怎么合适,不过看到扔在门口的高跟鞋,事情似乎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戴安娜放下扳手,摘掉手套,屈张着手指。“用它们在荒野和列车上行走几乎是灾难。”她瞥了眼扔在门口的鞋,“不过为了交际,人们难免要牺牲些什么。”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飘在半空中。”萨塞尔指出。
“我不能总是飘在半空中。”
“那些扳手和螺丝刀呢?我还以为你会用法术。”
“一点微不足道的爱好,不过我和这些东西似乎不怎么搭。”
“那么什么和你比较搭呢?”萨塞尔问道,“把认识不久的人推到人群的敌意中?”
“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正面的,而所谓的人群只是一批私下反对我的平民,你的身份其实不会收获多少敌意。假如非得选出一个众矢之的者,你的仆人比你自己合适得多。”
“这些发言实在是奇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你的真诚了。”
“但你们落入我眼中的方式更加奇妙,你很合适,连你的仆人也很合适,这让我近来阴霾密布的心情好转不少。我们在闯前一片区域的路上遭了不少灾,前方的城市也和先前的村庄聚落差异极大,接下来列车的行动会放慢不少,勘测地形,探询本地人意向,有些在路上错过的秘密我要探询,但是列车上其它人不可能同意......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