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能飞跃到虚空,让我们一睹脚下这片土地完整的形貌。”幽灵鸟带着微笑张开一条胳膊,仿佛博物馆的主人正对客人介绍艺术品。说完这话,她又把手臂转戴安娜,“我们的忆者小姐如此预言说。”
戴安娜伸手敲了敲球形墙壁,发出响声。看起来对于幽灵鸟抢先一步把秘密抖了底朝天此事,她深感不快。“他乡遇故人让你这么兴奋吗,我亲爱的佣兵小姐?”她提问道,“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们其实还来自同一个村落。”
幽灵鸟依然面带微笑。“不至于,至少我的童年时代并菲在临海度过,但在河流东部的村落我受到的教导是,若要划分友谊的程度,故土之人总该是你最优先考虑的一方。”
“你委实不像村落出生的流浪佣兵。”戴安娜摇头说。
“哪一点不像?说来听听如何,我会立刻改正的,伟大的预言家女士。”
不像吗?萨塞尔想,他端详了一阵幽灵鸟,这家伙倚在栏杆上,重心往后倾,长长的红色手套低垂着,虽然扔掉了扳手,还是提着把焊枪。她上身松垮地套着黑色衬衫,袖管一直撸到上臂。那头像是沾了煤灰的灰头发剪得很短,一些乱糟糟地支棱着,往两边乱翘,另一些就这么自然垂落下来。如果不是为了遮住往下弯的犄角,兴许她的头发还会更短。
虽然幽灵鸟总是在微笑,但她嘴唇的弧度其实很不柔和,弯得颇为尖锐,只是在嘴上挂着装模作样的表情,眼睛却如一潭死水,像被阴影遮住了一样。这的确是流浪佣兵们生硬的、应付场面的礼仪姿态,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其实一眼就能看出个中差别。和大难临头了都要惺惺作态的家伙相比,也许事态严重时她就会当场炸开,相比之下,一旁的芬纳尔祭司要难以捉摸得多。
这些跟神有关的家伙都很难捉摸。
“我不是来听争吵的,”萨塞尔开口说,“我对观看拙劣的表演也没有兴致。能和我讨论一些更实际的东西吗?”
“我是想带你看看这东西,”戴安娜说,“但更实际的情况要问她修理得如何。”
“由她全权负责?”萨塞尔稍感惊讶,“现在的佣兵都是开着越野车、端着枪械四处旅行,还要精通机械修理吗?”
幽灵鸟把焊枪提起来,朝戴安娜一指:“说来奇怪,这家伙给我凭空书写了一张维护和修理说明,但她自己却完全不懂该怎么使用,简直像个古代人。”
“先见的视野和我的洞察并非完全重合......”戴安娜面不改色,“而且那也不是书写,只是描绘。”
“所以你是个披着人皮的摄像机喽?”幽灵鸟把手一摊,“听起来可真是奇怪啊?”
“画家。”戴安娜强调。
“所以你修理的怎样了?”萨塞尔直截了当地发问。
“直来直去,不错,我喜欢,如果人们都像你一样说话,世界一定会美好得多。听到了吗,我整天都在跟我打哑谜的忆者小姐?”幽灵鸟打了个响指,“说回这玩意吧,渔村的小鬼,我很想说自己已经修理完全,但我并不能断定情况,除非我们的忆者小姐能再用用她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