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萨塞尔扯了扯它的脸蛋,“不要用拉丁语,用我们的语言。”
搜魂神秘兮兮地朝周围看了一圈,接着仰面盯着他,红瞳在长长的睫毛下闪烁。它从嘴里掏出一排挤在一起的纳格拉头颅,有的已经腐蚀了少半,可以看到扭曲的软骨。“纳纳!”搜魂伸出一个指头戳着纳格拉腐烂的脸说,“软的!”
“真有趣,亲爱的,但是不要从你嘴里掏吃的,也别试着半夜三更喂给我吃。”
“但是,爸爸,纳纳现在是软的......”
“泡软了也不吃。”
“爸爸你挑食。我听鸟毛说,挑食的人会变成虫虫。”搜魂一边说,一边盯着一只飞过铁丝网的蜜蜂。“虫虫!”它拿手指指着蜜蜂。
蜜蜂似乎把这里当作花园,——野狐通路曾经开满了远志花。隆隆的炮声还是响个不停,蜜蜂却径自掠过几具炸碎的尸体,径自掠过尖刺密布的铁丝防栅。它飞过残碎的乱石岗掩体,落在一朵开在石缝里的远志花上。萨塞尔都没注意到这地方还开着一朵远志花。微风轻轻吹着,轻的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鸟儿飞过时扇出来的。焦烟熏过的紫色的花瓣在嗡嗡声中振动,散发着无限忧郁的气息,仿佛在抖掉血和泥的臭味。
萨塞尔眯起眼睛盯着蜜蜂和花,这不算新奇,但这颇为柔和的轮廓一接触到眼睛,反倒让他觉得刺眼极了。
“虫虫!”
“不对,”萨塞尔握住它的手,拿它的食指指着石头叠出的缝隙,“那是一只蜜蜂。”
“腻蜂。”搜魂学着说,“那下面那个呢?”
“远志花。”
“紫色的,”它说,“甜的!”
“不对,”萨塞尔说,“远志花是苦的。”
“花,苦的?”搜魂嘀咕一声。
这时,蜜蜂离开花蕊,掠过他头顶,飞入黑沉沉的夜空。微风吹动着带有野花气味的黑烟,连带着焦臭味的尘土也被风刮过来。他仰面看着仿佛泥沼似得漆黑夜幕,一簇一簇的星辰闪闪烁烁,就像行军时行将熄灭的篝火余晖。篝火和人一样,也是转瞬即逝的......
“腻蜂!”
搜魂突然扶着他的肩膀跳起来,小腹猛撞到他脸上,一尘不染的纯白色长发在风中扬起,像极了一只美丽的蝴蝶抖动起翅膀,在原地飞舞。它抓住蜜蜂,一把塞进嘴里,跳回他腿上咯吱咯吱咀嚼起来。它的头发也轻飘飘地落下来,搭在他头顶上,还有肩上。
萨塞尔觉得他的触景生情被伤害了。他拂掉搜魂的头发,拿手指戳了戳发软的纳格拉头颅,那东西冻成满地碎块。
“这个叫纳格拉,”萨塞尔扯着搜魂的脸,“不叫纳纳。”
“纳格拉。”搜魂学着说,“纳格拉......不好听。”
“纳格拉是坏东西,用不着好听。”
“坏东西!”搜魂理解了,睁大眼睛,好像审视罪大恶极的囚犯一样盯着满地冰块,“纳格拉是坏东西。”
“我们要把这些坏东西弄出来,搜魂,”萨塞尔道,“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早点离开这个见鬼的战壕。”
瑟比斯埋在大裂谷深处的纳格拉也许繁衍了不知多少年,几乎填满大半个地底洞窟,只是黑巫师还不清楚,他们打算怎么利用阿拉斯山脉大裂谷里这些纳格拉——还有更多在繁衍中突变的亚种。如果瑟比斯暂时没想好引出这地方的这些孽物,那就让他来利用吧,反正迟早也要让这灾难涌出地表,倒不如趁着帝国跟勒斯尔厮杀最惨烈的时候引爆这个炸药桶。阿尔泰尔和贞德,或者说,帝国和光明神殿,我必须在这两条线中寻找平衡,最终拉出自己那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