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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一四五八年,初秋,去苍白峡谷的路上。
世事难免不尽人意。在吩咐好黑剑接手他探询战场形势的工作后,离开野狐通路朝苍白峡谷奔波前,萨塞尔也没料到,米特奥拉会被贞德强行扣在骸骨通路;希丝卡则对他的邀请半点兴趣都没有,还说再也不想跟阿尔泰尔扯上半点关系了;至于沙耶,她还是要守着奈亚拉托提普的白痴城市,放养他们那堆奇形怪状的子嗣。到头来,他只能拖着挎包独自上路,半个能帮上忙的高阶巫师都找不到。
就像萨塞尔现在看着手里的酒杯,然后自问:有谁没有其它糟糕的事情拖累,可以一直跟着我旅行吗?
当然,派不上用场的家伙不算人。
离阿拉斯山脉以东的凯里萨苏斯二十里,在林木茂密的阿拉斯山脉支脉,如今改称罗马大道的先祖之路旁有一眼疗养温泉。石板上原先刻着粗糙的浮雕和自由城邦的铭文,证明温泉当年是摧毁阿拉桑王国时遗留的,如今这石板被石匠刮过,刻满拉丁文,证明伟大的帝国接管了统治权。浮雕没有被触动,是因为这浮雕原本属于死亡神殿,如今没人想冒犯那些满身爬着苍蝇的祭司。
正对着疗养温泉,有一家小酒店,这是一栋有宽阔地下室的砖瓦房,一旁有菜园子那么大的牲口栏,还有给蓄养的鸡鸭遮阳避雨的棚子。这里可以吃到酒店产的山羊奶酪、白面包、高档蜂蜜,还能喝到凯里萨苏斯当地产的葡萄酒。
这家酒店是巫师议会的眼线。
跟很多巫师议会的眼线一样,这里归属雇佣兵打理,因此装点得颇为随意。它的地上镶嵌着贵族才会用的最好的瓷砖,足以和总督宫殿媲美,墙壁却是贴着壁纸的泥砖,还让呛人的烟熏得黢黑。酒馆永远人满为患,因此宽壁墙把酒馆分成两半,一部分价格低廉,酒水和大-麻叶子价格很便宜,只会把那些几个月都洗不起一次澡的家伙拒之门外;一部分则价格高昂,专门招待有身份的顾客,摆了很多以假乱真的精美赝品摆设。
这间归一对伪装成家庭的贾维赫打理的酒馆被认为很可疑,风传过种种流言,说好人从不在这里过夜,还说这栋房子里经常发生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但他们归巫师议会管,所以路子很宽广,还善于行贿,凡是需要的地方都打通了关节,哪怕凯里萨苏斯归帝国了,他们还是好好地待在这里。
也许这就是萨塞尔如今为何等在这里。苍白峡谷的时间还算充裕,他想确认一下他能不能在凯里萨苏斯提前动手,把被理事会坑害的巫师们从牢狱里放出来。
傍晚的天色阴雨不断,从百叶窗里射进几缕让人心烦的光亮,淅沥沥的雨声也让萨塞尔觉得颇为单调。
有趣的事情是,罗马在凯里萨苏斯的统兵官刚泡完温泉在这地方休息,那人名叫库尔迪洛,穿着精致的白丝绸战袍,还有漂亮的皮革甲。那长相也令人难忘,一张犹如鹰隼的面孔能让许多大胆的女士都情不自禁地称赞,他坚实的双臂刻满阴影神殿的符文,但因为皮肤晒得很黑,所以很难看清那符文写了什么。
天要黑了,库尔迪洛抿下最后一口酒,呼喝他手下的士兵朝外走去,萨塞尔原本想跟上,但等他看到在酒馆门口挡住库尔迪洛的家伙,不由得又坐了回去。
萨塞尔拉低兜帽。
只见那人穿着奇怪的装束,身上披着一件带红色横条的黑披风,颈边围着一圈巨乌鸦羽绒,头戴一顶红黑色高角帽,帽顶像尖塔似得,由于太长还折了下去。罗马的统兵官停下来。这位奇怪的女性长相相当可人,但透着一股诡秘的味道,嘴角带着猫一样的模棱两可的微笑;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炯炯有神——流露出深邃和狡黠的思虑神情;玛姬露......这个小丑打扮成了流浪的占星术士,而且还打扮得挺像,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傲慢和庄重。
萨塞尔喝了口酒。
玛姬露朝统兵官宣布说,她的名字叫玛吉琪卡·米伦汀·德·迪恩·诺伦尔德,并骄傲地自称为古老的凯兰尼亚遗民贵族种姓巫师,以及凯兰尼亚宫廷传承的预言家和占星术士。她还朝统兵官吹嘘说,她从这里路过,临时落脚在凯里萨苏斯的小酒店;她从遥远的卡恩来,往帝国港口去见著名的军团长阿尔泰尔。占星术士请求允许她展示一下本事,为统兵官占卜一下未来的幸福。
她玩什么花样?和扎武隆有关系吗?
不怪他怀疑到扎武隆头上,但这女人和扎武隆的联系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