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天已经不早了,街道上还有人在徘徊,但都挪动得很慢,像是残废了,轮廓模模糊糊,透着一股昏暗阴郁的色调。萨塞尔打量一些人的脸,觉得他们也像是融入雾中,变得迷迷糊糊,哪怕想要清醒过来都办不到。
偶尔能听见路人压抑低沉的嗡嗡声。他们在谈论凯里萨苏斯的帝国士兵在哪里杀了人,谈到萨奇卡尔执政官政治诉求严苛,和属下统兵官有很深矛盾,还谈到了市井中流传的诡异传闻和恐怖故事。虽然仅有只言片语偶尔传到他耳朵里,也都支离破碎,可是他立即明白了玛姬露的情报来源。她以前也在凯里萨苏斯进入过间隙,但她根本不当回事。
“间隙里的人,或者说,”萨塞尔斟酌语句,“潜意识投影,都会不由自主地谈论真相?”
“嗯......这个谁知道呢?”玛姬露装傻道。她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拿水汪汪、绿莹莹的瞳孔和他对视,“说不定只是一些疯言疯语呢?”
萨塞尔盯住她的眼睛,挠了挠胡须,接着柔和一笑。
“你靠散播流言和挑唆人心推动了不少灾难吧,玛姬露,统兵官库尔迪洛如此,勒斯尔某些案件也同样如此?除去格谢尔这种学士机构的领袖,谁也没办法发现这些事背后有个根本找不到关系的推手?”
“小萨,”她无可奈何地摇头,“女孩子就是需要神秘感才能让人喜爱,你这样可是会让人感到困扰的哦?”
“说不定我们能就这事进行探讨呢?”萨塞尔耸耸肩,“我也有致力于影响人心这回事,但通常都没得到什么趣味,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我想从你这里学点什么。”
玛姬露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把耳畔金发在指尖缠绕两圈,“比如你现在就在试着影响我的想法,制造微妙的认同感,不着痕迹地赞扬我阴暗面的同时贬低你自己,渲染的你好像特别脆弱,其实不过是试着打开我的心防好让你走进去,是不是?”
萨塞尔耸耸肩:“看来我们的相互了解的确很到位。”
“诶,是啊,我和小萨你的相互了解是非常到位,已经到位到警戒的程度了哦?”
“那你觉得特别有趣吗?”萨塞尔用提萨学派的语言说,“跟我这种同样经过训练的人套近乎。”
“就是因为我们都经过训练,所有才特别有趣啊,”玛姬露摇着头撇撇嘴,“在批评一个人是否经过训练之前,也要看看他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你说是吗?”
“那我想你肯定理解我了。”
玛姬露眨眨眼,那单纯女孩似得好奇目光盯着他:“理解你是个喜欢往碗里叼骨头叼到装不下还要叼的人吗?”
“理解我是个多愁善感又心灵纤细的人。”
她摆出可爱的微笑。“玛姬露也是个多愁善感又心灵纤细的女孩子哦。”
“爱情总是让人多愁善感。”
“爱情是能让人多愁善感,但也能让人的灵魂越来越冷硬。你觉得你的灵魂有变得冷硬吗,小萨?”
“虽然你看着是肯定心灵很强韧的人,但人总有多愁善感的时候,这之间的区别并不大,就像我和你的区别也并不大。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