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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特奥拉用手指划过术式的刻痕,将意识投入到连接梦境和现实的间隙,一系列因与果的线条在灵魂中展开。她的感知蔓延过黑域的驻地,走出中城区的要塞,来到凯里萨苏斯由许多雄伟城墙构成的边界——两块嵌合的空间,无数重叠的交点。
她听到了尖利的狂嚎和恐怖的惊叫,闻到了血肉和尘土的气味,听到了大地在宏伟意志的侵蚀下喘息,看到了逐渐趋同的颜色和形状,带状的苍白色烙在血红色的褶皱地面和黑色的阴影上。
虽然有这么多洪流般涌入脑海的知觉,米特奥拉的注意力仍集中在即将彻底崩塌的梦境迷道上,甚至在紧张中微微发抖。崩塌的一刻即将彻底降临,但安德拉西斯已经几乎渗透到整个凯里萨苏斯了。修道士的司祭在这个领域里超越了高阶巫师,能轻易驱使安德拉西斯的意志在世界上刻下痛苦的伤痕,哪怕不朽者也要回避。但,只要她能扭转术式,将凯里萨苏斯逐步稳定的屏障切碎,那迷道的崩塌......
就会把凯里萨苏斯打碎。
把承载重叠交点的空间打碎。
她在一手引导出比安德拉西斯更彻底的灾难,连带所有尚怀希望的幸存者都埋入永不见天日的坟墓中,连带承载凯里萨苏斯的空间都埋到黑暗的海底下,为这座城市刻下永远都难以抚平的伤痕。哪怕安德拉西斯降临也只是想把它封闭成梦境的源头,但她却要把它在封闭的圆环中割开、切碎、挤压成无数混乱的残缺碎片。
也许她该困惑,但她没有。她知道身在何处,心中有一部分在畏缩,另一部分却为这决定而感到怪异的冲动。
这是你的抉择,不管是牺牲,还是苦难,一切都出于你的抉择。萨塞尔这么说......
“萨塞尔,我做好准备了,”米特奥拉说,“你那边......”
但通过符咒传来的声音却有所不同。
“喂,那边的人!把你要改的术式给我看看!”清脆的女声,米特奥拉在这声音里感觉到太多东西。有些尖锐,还有些嘶哑,令人印象颇为深刻的颤音。她也许很适合歌唱,是会让最胆怯的动物都放下戒备的歌声,也可能只是她听到这声音的错觉。
然后米特奥拉茫然地想,我认识这个声音......
她下意识地把术式交过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四肢由于难以置信而变得飘忽。那人嘀咕了几句,一边和萨塞尔商议,一边抱怨这任务怎么这么麻烦。
我认识这声音。
米特奥拉聆听着他们在商议术式,以那女性为主导更改结构。她听到他们的讨论,但几乎忽略了萨塞尔的声音,明明在此前那声音还让她如此心绪不宁。
“这什么鬼结构?”萨塞尔说。
“小萨你闭嘴,一知半解的家伙别在这里打扰我的思路。给我好好挡住那个女修道士,不然要是我手滑你就完了。”
不......黑巫师?她就是那个黑巫师?
通往追忆的路似乎变得无比陡峭。她手边的符咒在无声地警告她,恳求她,就像符咒那侧的那个女人带来的追忆,足以填平迄今为止的记忆在她灵魂中刻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