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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嘶哑的声音,就像远处有醉酒的失恋者在放声哭泣。疼痛,无比剧烈的疼痛,就像有人把叉子探到他的脑子里在搅。他的脑袋像被钉在地上,身体沉重,仿佛埋在河底淤泥里的破靴子一样没法动弹,连思考都被疼痛折磨的没法进行。
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头顶炸开,接着热血蒙住眼睛,漆黑的裂缝切开了隔绝术,然后,修道士的司祭消失无踪。他跟玛姬露一起朝下坠落,几乎失去意识,感到被踩踏无数遍的大地撞上了他的脸。蠕动的血肉掩埋了他的身体,还堵住了他的呼吸,却在短暂的瞬息后失去活性,就像是绵软的淤泥。
梦境迷道终于崩塌了?整个凯里萨苏斯都碎成封闭和交错的圆环?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还在承受晕眩,一阵接着一阵的晕眩,反复的昏迷和苏醒。每次醒来,不管是被铁链摩擦脚腕的疼痛刺激醒,还是被刺耳的惨叫惊醒,眼前都只是意识朦胧的油画。尸油的味道刺激得他鼻腔发痛,麻木的感觉到生锈的锁链磨着皮肤,嘴里塞着浸满血的破布。阴暗中,他看到没有脸的屠夫在案台上切肉,许多诡异的人头在像婴儿一样哭叫,脖子下面的身体是臃肿的白蛆,堆在兽栏里蠕动。
再次昏过去之前,他瞥到前方还挂许多倒吊的凯里萨苏斯平民,他想到:再睡一会......至少这里看着不像是修道士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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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转换没有任何间隙,很快就从他意识到梦境在迫使他沉睡延续到他再次苏醒的时机,他试着慢慢挪动了一下手指和脚腕。不详的灰色雾气让他肌肉麻木,骨骼刺痛,后脑勺犹如铁打,悠长的哭声让他只想再次昏睡过去。
但他不完全是人类,因此还能勉强动弹。
萨塞尔嘴里塞满布条,身上绑着锁链,手腕在头顶垂下去,双脚的脚踝捆在一起,脖子上缠着奥塔塔罗矿石做的项圈,悬空挂在流淌着污水和黑油脂的天花板上。这是个屠宰房,很宽阔,密密麻麻地悬挂着凯里萨苏斯的平民跟帝国的士兵,地上则堆满烂糟糟的稻草,可他看不到天花板的尽头——大概是这里实在太黑了。除了附近静滞的尸体,周围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
萨塞尔朝上出尖锐的尾巴,在锈蚀的铁链上缠了一圈,源自腹腔的温度逐渐上升,炙烤着、切割着锁链,发出沙砾摩擦般的声音。接着是一声闷响,他砸在稻草堆里,磕到乱丢在上面的尖锐肋骨,猛抽了一口气。
迄今为止的伤势没得到任何痊愈,亦或是这地方在阻止他痊愈。全身铁打般的疼痛还在不断扩散,很长一段时间里,萨塞尔趴在稻草堆里,被意识迷乱的剧痛压得无法动弹。他身体阵阵痉挛,想要呕吐,胆汁却铛在钉入喉咙奥塔塔罗项圈上。他咳嗽了一阵,接着徒手把能钉死正常人的长钉从喉咙拔出来,捏碎项圈,看到残破的铁环坠落在地,还嵌着一块手指大小的血红色矿石。
屠夫踩出脚印的稻草堆被血块凝结的干硬,记录了这些人的用途。有些烂掉的断肢被裸露的地面粘住,伤口引来成群的苍蝇,而且还在腐烂。但是没有蛆,蛆都养在围栏里。长着人头的肥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