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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奥拉从梦中惊醒。
她听到声音,陌生的声音,不属于这教堂的声音。窗外暴风雪不停呼啸,窗内没点蜡烛,角落里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里。她听到窗外街道有人在低声咕哝什么,但听不懂是什么语言。
然后她又察觉那声音。木制的楼梯发出啪嗒一声。她睡前布下的揭示术没起作用,也许是被消除了,她最近动作太频繁,痕迹也收拾的不怎么仔细。她猜测是有人来此寻仇。这事似乎称不上奇怪,不过,薇奥拉还是有点担心。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她的家。
她深吸一口气。
又一声轻响。
薇奥拉挪开腿上的被子,裸身握住剑,心里的疑惑多于警惕。她可以肯定来人并非巫师,或许是拿着奥塔塔罗护符,但是,就算这护符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抹除揭示术的痕迹。她也不确定到底在发生什么了。
暴风雪捶打着阁楼的窗户,忽而嚎叫,忽而哭泣,震得年久失修的玻璃哐啷哐啷直响。月光映得大雪宛如白色的幽灵,既让人心里感到恐惧,但又如此熟悉。
响动更近了。薇奥拉随便套了点轻便的衣服,拿枕头和绒毯团在被子下面拢起来,——用巫术化作她脸颊的样子。她在屋子里选择落脚点,最后停在阁楼靠门的角落。她心知贵族们都会针对巫师做防范,也正因为这个,她才长久练习剑术并以此行动。不过萨塞尔警告过她不要全然听信扎武隆的话,那她还应该用那枚徽章向老师的老师寻求解惑吗?
或者他们俩其实都是相似的?
薇奥拉握紧剑柄,裸足站在木地板上,全身上下只套着内裤和背心,被暴风雪的寒气刺激得一阵颤抖。阁楼外面,不断飞舞着鹅毛大雪。薇奥拉经过强化的听觉可以察觉语言不明的低语声,接下来窗户的振动如同铁锤敲打空气。
她贴在靠墙的角落,侧脸瞥着阁楼的门缓缓推开。阁楼里很难看得清什么。暴风雪不停地捶打着窗户和玻璃,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发出哐啷哐啷声。
薇奥拉贴紧墙壁,感觉自己的脚趾在木板上划出痕迹,冰冷的墙面贴在她只隔着丝质布片的屁股和后背上。她感觉冷极了,这让她很不好受,甚至让她回想起她还不懂巫术、还待在梦境迷道经受折磨的时候。
她闭上眼。
再次睁开的时候,阴森的月光穿透哐啷作响的窗户,投射到她原本入睡的地方:飞扬的尘埃,铺有厚棉被的床铺、她的脸颊和身体,以及站在床前的三道人影,他们盯着巫术构成的她在看......
她看到床头人影举起银色刀刃,迎着那束月光,闪闪发光的刀和她裸露的咽喉竟然显得有些相配。在她的灵魂之眼中,她看到没有注意到一切的自己已经死去,单薄的嘴唇仍然微微张着,保留了最后一次轻声呼吸的记忆,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望向远方,仿佛一直看到胡德之门背后的样子。她看到自己的鲜血在棉被和床单下汇聚,就像溪水流淌过睡莲的花瓣。
薇奥拉的灵魂之眼中清晰地映出了阁楼里的一切,阴暗的墙上挂着褪色的十字架,书桌上摆满她翻阅了不止十遍的老师的手稿,陈旧不已。她不禁想,等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染血的床单和喉咙割开的她是不是这阁楼里最崭新的、最让人满意的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