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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几百年血仇驱使的虫人犹如从熔炉中取出的镰刀。他们冲向苍白峡谷的每一个聚落,横扫这土地上每一座沿山设立的要塞以及每一座靠海沿岸的渔村。每栋建筑——不管是破旧的还是奢华的,不管是平民的还是贵族的——全部都被烧毁,每个男人都成了亡魂,踏入胡德之路,无一例外。至于从藏身之处里抓出来的女人和孩子,甚至是孕妇,也同样被推向无情的利刃。
种族间没有怜悯,战争中没有无辜,利刃下没有阶级分别——这就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生灵相信的真理。
他们相信苍白峡谷的所有人类都有罪。
哪怕烧光卡斯城外的聚落,也不过是几百年血仇的一部分。
我在帝国的营地里见证着蝗虫群般的科洛起起落落,见证着帝国的军队扫平苍白峡谷,将所有能抵抗他们的人都包围在卡斯城里,得到允诺的虫人则终于得以兑现条约——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们走出了云雾森林,用仇恨折磨他们的方式折磨面前这整片土地,将几百年来对逝去亡魂的礼拜以火与剑撒向四面八方。
正如萨塞尔所说,他们执着于传统,执着于记忆。当苍白峡谷几乎要在流逝的岁月里遗忘虫人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们却将自己的行为当作石碑,将所有洒在土地上的同族之血变成战争的圣堂。也正如萨塞尔所说,他们苍白的面具折射出的并非野蛮,而是神圣的愤怒,生灵的残酷已刻进他们瘦削的身型,足足刻了几千年,将这些灵魂磨成尖刀——毫无怜悯可言的尖刀。
我有点讨厌萨塞尔毫无偏倚的陈述,因为他总是忽略种族的立场,但时至如今,苍白峡谷定居的人类已经灭绝。近万具只求生存的尸体标记着这块冰冻苔原的历史和记忆,把生命变成按数字分发的单调配给品。近万只求生存的人在屠杀中死去,被冻土凝结成碎裂的冰块。这一切都无法挽回,只剩下这座古老的城市。
圆环已经碎裂,只余圆心尚存。
据阿尔泰尔所说,很快就会发起最后一次总攻了。
可难以置信的是,却是萨塞尔将要决定这场战役的成败,决定到底有多少人将在这场战役中死去。每当想起这点,我都感觉十分......难以释怀。
——米特奥拉·艾斯特莱希,《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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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奥拉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在这样的距离,在这样的情况下——端详并触摸熟睡中的萨塞尔。或者说,从来没有。
她让他枕在她双膝并拢的腿上,在月光下抚摸他的头发,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准备就这样等他醒来。她注视着......
洒落在她小腹和大腿上的狂野的黑发;拧起来的弓眉压在眼睛上,显得无比阴沉;强壮的肩膀微微弓着,仿佛被他残酷的恶魔灵魂压弯了;年轻贵族似得苗条腰肢,但肌肉结实,摩擦她的小腹时让人无比迷醉;还有他单手就能抱起她的有力的胳膊,当她把萨塞尔颀长的胳膊抱在她胸前时——毫无疑问,能让她从小腹到肩头都体味到他的热量和味道,非常温暖。他浑身上下都没有赘肉,看上去就像石头铸就的,古老,而且充满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