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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塞尔找到贞德时,日落的天空已为尸横遍野的战场镀上一层黄昏的色彩,在无尽的血红色背景下发出金光。他越过一排排神情疲惫的战士,来到山丘上的指挥所,在歪斜的战旗旁边,他看到贞德坐在断崖边缘,两条腿悬在外面晃荡。她凝视着夕阳,眺望着暮色渐临的战场,就像执意要灼伤眼睛一样。
萨塞尔一言不发地走到贞德身后,伸手拿掉她的头盔,把她别起来的头发摆弄到散开,看到那头漂亮的金发在风中飘摇。脱掉头盔看上去让她柔和不少,但还是看着有点严肃,还有点过于惆怅。
于是他又伸手扯开她的嘴角,摆出僵硬的微笑,才朝夕阳看去,就像要审视她看到的景色到底是什么。“我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变了。”贞德说。
“我倒是没感觉出来。”
“该说是下定某种决心了吧,萨塞尔,你以前可不会这样。”
萨塞尔没有回答。
“你还记得吗,”贞德问,“你离开我那边去野狐通路之前,我们在床头说的那些话?”
“我只记得我说我能贡献我的智慧和我的剑。”
“我记得是你只说你要指挥黑剑,那些雇佣兵。”
“多了光明神殿的人让你感觉很奇怪吗?”
“是挺奇怪,我很难相信你会主动去做这种事......这么看来,你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吗,萨塞尔?”
萨塞尔扬起眉毛,“我觉得不是。”
萨塞尔看着她把目光从夕阳上移开,从他眼前站起来,扬起眉毛看他:“我倒觉得你是,萨塞尔。”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受害者。”
“你说的也对......”贞德捧着他的脸,让他弯下腰,仔细打量他的表情,“我以前你觉得你只是有些徘徊不定,像是要发疯,还总是犹疑不决,现在我倒是觉得......以某个时间点为分界,你彻底疯了。”
“也许只是因为我找到了我想要的启示呢?”萨塞尔说。
贞德盯着他的眼睛:“我需要问你找到的启示到底是什么吗?”
“如果你还——”
“算了,不需要。”她转过脸去审视夕阳下的战场,望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望着那些哀嚎着被运往伤兵营的士兵,望向那些被就地处决的俘虏——还有尸体支离破碎的纳格拉群落。“反正我也猜得出来。”
“看到你没就此事表示谴责,我感觉你也疯了。”
“我是个实际的人,萨塞尔,我逐渐开始考虑怎么隔开私人感情和信仰了,不然我没办法保全我自己的灵魂。”
“我也是个实际的人,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想办法让那些狂信徒服从我,但我觉得你不是。”
“那你也不是,萨塞尔。”
“你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是的话,我们这段关系很早就该收尾了。”
“看来你还是挺清楚的,贞德。”
她把剑刺在地上。“今后你会做很多触犯我们光明神殿利益,甚至是颠覆我们秩序的事情,萨塞尔,我能感到你的决心——虽然挺莫名其妙的,但我的确能感觉到。不管那是什么,大概除了我个人方面,你什么都不会顾及。我倒是也想毫无顾忌地做我想做的——倒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除了你个人以外,我不在乎我伤害了任何东西,包括你不在乎的,也包括你在乎的。如果非要做个清楚的说明,大概就是从今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