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库斯说不出任何话了,用双手把脸捂上,只是沉默。
“这就是你确实可信的想法吗?”阿尔托莉雅说,甚至没有斥责,而是惊异,好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似得。
还是沉默。
亚瑟王继续翻阅这些文件记录,不声不响,好像是在等待什么,只朝戴安娜招招手,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是深夜中最寂静的时刻,他们的脸色煞白,所以,这寂静也就显得越发深沉了。
马库斯突然把手从脸上拿开,脸色吓人。
“我的王,您想在这个位置上坐到哪个时刻为止?”他说,眼睛紧盯着阿尔托莉雅,眼神呆滞,但射出质问的光芒,“坐到哪个程度为止?”
“你想说什么?”
“您的继承人。”
“莫德雷德不够格,”亚瑟王冷淡地说,“如果把不列颠的一切都交给她,我正在计划的都会完蛋,不列颠也就永远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你说谎!”马库斯叫喊起来,抬起一只手指她,好像是在威胁她。“我看到了!我看到你荒谬的法律和你设计的未来了!——你根本不想让不列颠好好过,你要丢掉我们的秩序、商贸、农耕和手艺以及以前的一切行业和古代订下的铁律,你要改变我们的生活习惯和语言和服饰,你要剃掉我们的头发和胡须,你甚至要把自己的人骂的狗血淋头,拖进刑场,还要使体面的人名声扫地!——你把不列颠从那里带出来,却要把它重新带回去!——你还能想起我们过去的理想吗?你还能想起我们过去并肩作战的时候吗?——你已经变了,只有莫德雷德殿下才是过去的你!你却不想让她继位!”
“她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只懂战争,看不懂什么未来,当然了,你也看不懂。”亚瑟王回答。
但马库斯根本置之不理。
“你已经没有我们的习俗了,没有我们的善了,连我们的面貌都没有了,你与当初侵略我们的人有什么分别?你对我们的子民视而不见,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撒腿朝国外跑去,走上这种奇怪的莫名其妙的道路,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定居!你在不列颠安置了多少外国人了?你给他们提供一切能提供的福祉,你让他们富起来,却让我们不列颠土生土长的人忍饥挨饿,受尽折磨,追债拷打,用难以承担的赋税让他们倾家荡产!”
“这是谁教你的?”亚瑟王读完桌上的文件,问道。
“要是莫德雷德殿下能登上王位,”马库斯若有所思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她一定能......”
“关于平民的事情,还有关于安置外国人的事情,是谁教你的?”亚瑟王继续问刚才的问题,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戴安娜看着叔父抓住自己的头发。他的脸扭曲了,变得通红。有那么一瞬间,戴安娜觉得他在装疯卖傻,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他当真从那些话语中感到恐惧。他在笑,那笑声如此古怪,甚至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听上去你还有很多事没说出来,”阿尔托莉雅继续询问,仿佛根本没有发现马库斯伯爵失控的状况,“你似乎还寄望于平民,但以你的见识,原本应该不会看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