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不列颠见鬼的内乱还有多久......”
“你不愿意参与光明神殿和老梅林规模过大的勾心斗角,这没什么可指责的,合情合理。不过,说不定也会有我们都熟悉的人也掺一脚,打破平衡,那你们就需要去恢复这个平衡了。有过先例的,这个亚瑟王的养父在不列颠国土被瑟比斯的猎手掳走,当时的带队者就是亚奎尔,邢吏之子。我得说,如果梅林愿意,他肯定能阻止捕猎,但我觉得老东西梅林反倒乐见其成——这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可能沉浸于亲情、爱情里的君主——哪怕是同性之爱也好,当然要靠这个世界用残酷的斧头将之狠狠劈开,免得她在不该动摇的时候沉湎于失落当中,你说是吗?”
“所以‘老梅林’可以阻止桂妮薇儿和兰斯洛特的偷情,也能阻止瑟比斯的猎手掳走这人的养父艾克托,但他就是不加干涉,反倒乐见其成吗?”玛琪露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乐见其成’用的很巧妙,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扎武隆嘴角微微一笑,“然而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可是拥有‘宏大理想’还不断改换立场的老梅林。多奇怪啊,怎么可能有人相信,——活了天知道多少世纪的老巫师能全心全意照顾他寄以希望的英雄,而不是塑造自己想要的英雄呢?”
高兴的是你,老东西,我可不高兴,我更对老梅林的传闻没有半点兴趣。玛琪露靠在戏服店的木墙上,牙齿在嘴里用力地磨,像只仓鼠。我还要配合老东西扎武隆拐弯抹角的话题多久?
“所以呢,您是不是又和格谢尔谈过了?”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想装讲故事的老爷爷多久?你要真是喜欢讲故事的和蔼老爷爷,那我就是渴望真挚爱情的纯洁少女。
“什么?”
“我怎么觉得不列颠这事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呢?你也完全没必要和我多谈呢?倒不如说可能是您的老朋友没法把握状况,就找您出了个好价,想让您把我们给卖掉了?”
“哦,这可真是奇怪,玛琪露。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偶尔也会像孤寡无依的老人那样——”道歉,给我道歉,给渴望真挚爱情的纯洁少女玛琪露道歉!
“头儿,”玛琪露直接打断对方,“我和萨塞尔市价值多少?”
扎武隆沉默片刻。“那好,你说的对,以格谢尔的观点来看,你们两位其实比较特殊,”他表示赞同,语气腔调轻松地出人意料,“仔细想想,你的过去隶属裁判所,萨塞尔的如今则隶属裁判所。虽然你们两个都背叛了自己的过去,——以不同的方式,但你们的确有一部分属于光明神殿。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不是如此,老格谢尔又怎么放过你们,又怎么会让你们定居于此呢?你想想,在提尔王朝末期的时代,你还没有涉足渎神巫术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去过学士机构吗,你难道没有和格谢尔谈过吗?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你可是受人仰慕的——”
玛琪露冷淡地盯着他。
“我是什么?”
“好吧,看来你不怎么想提起过去,”扎武隆耸耸肩,照旧心平气和,“我理解你的不快,玛琪露,但你要知道,这是一种说话的方式。”他一屁股坐倒在摇椅上,眯缝着眼睛,“你认为我对这个.......把你们暂交给格谢尔......这件事情就没有一点儿愧疚之情吗?”这老东西怎么明知不可能得到赞同还要装腔作势?她亲爱的老师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脑门上便贴着一段话:我是骗子。
她也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那可真是了不起。”
“那我来告诉你吧。”扎武隆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玫瑰色的香烟——这颜色让人觉得很轻佻。他点燃一支烟卷,接着说:“我愧疚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你当初对可怜的萨塞尔愧疚的程度,可能还要超过你。格谢尔拿着把柄要威胁我的时候,我异常愤怒,但最后,迫于形势,我还是得委曲求全,不得不拿自己亲爱的弟子开刀。”
瘦削的女卡拉辛噗哧一声笑出来了,把水呛得满柜台都是,可扎武隆好像对自己的“异常愤怒”极其满意,并继续跟她唉声叹气:
“至于刚才呢,其实是我尽一个老师能尽的力量去保护他亲爱的学生们,跟你交代如何行事,也好确保你们的安全。你得知道,我个人呢,对你们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其实持否定态度......”
“是啊,哈哈哈,您这么爱护学生,当然持否定态度啦!”
“不过格谢尔会来找你们的。”
“什么!上次离我躲开老格谢尔才过了多久?”
“好吧,我自己也认为离你上次见格谢尔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曾经请求格谢尔对你叛逆的行为表示原谅......看在你曾经受他重视的份上,没想到格谢尔却这么不近人情。”
“我是说太短了。”
“哦,原来是时日太短了吗?可那有什么办法?都已经说好了。”扎武隆吐出一口烟。他转而提问,“玛琪露,这么些年来,你就没主动去见你过去在光明神殿的同僚吗?”
“没有。”她说。
“怎么会这样?以老朋友的身份也应该......哎呀呀......你们这些人真是不懂得珍惜友情......”
“见面就用致命巫术相互问候的友情吗?”玛琪露讽刺道。
“友情——也是要历经磨难的。”
“都已经是信仰的背叛者了,还能剩什么友情?”
“有的,玛琪露。怎么会没有呢?忠诚、友情、爱情,这些美好的事物就是由点点滴滴深思熟虑的背叛交替而成。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够长了,已经足以确信这一点。”真的?那您可真是太能编了,我猜萨塞尔肯定很相信你这一点。
“我们能谈点有意义的事情吗?比如我还能享受多久生活?”
“看情况,”扎武隆漫不经心地回答,举手投足毫无不朽者应当具有的优雅风范,“我猜大概会过个几年,说不定你还能享受到你不想再享受为止。然而血战不可避免,老格谢尔总会在某天突然出现——就像可怕的鬼魂在小孩子的噩梦里现身一样,把你们给吓一跳。对了,萨塞尔还记得光明之子的预言吗,如果不记得的话,你得顺带跟他一提,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嗯......如果他的确打算让小裁判官贞德诞下子嗣的话,你一定得跟他顺带一提。老格谢尔可对光明之子很感兴趣呢,说不定就会插手要求担任导师,以培养消灭渎神者的预言中人——哪怕是个既不完全又不准确的,那也一样要担任,谁让死神胡德特意现身喊了一句呢?真是个坏东西啊,毫无人情味的老格谢尔,幸亏普莱恩已经去和切奇莉亚双宿双-飞了。”
你还好意思说普莱恩去和切奇莉亚双宿双-飞了?说的好像这是你的功劳一样?
“那我能走了吗?”
“在此之前,把长牙之剑拿走吧。”扎武隆对卡拉辛招手示意,矮胖的店主从柜台小门里走出,端着一柄看不出端倪的制式长剑放在柜台上,这剑看起来的确是普普通通的制式长剑,毫无点缀也毫无装饰。卡拉辛还拿来配套的棕色剑鞘,也普普通通,就是捆拿绳子缠紧的破烂兽皮:“真正的好东西,我从朋友身上刚剥的皮!不仅能保暖,还坚韧得超乎想像!”朋友?什么朋友?从朋友身上刚剥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