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
“不过好在,降临的仪式已经宣告结束。”萨塞尔站起身来,对着还在打盹的玛琪露踢了一脚,把她给踹醒过来。“至少在阿勒斯卡是这样。”他补充道。
“你说至少在阿勒斯卡?”塞蕾西娅察觉到问题所在。至少?
萨塞尔盯着满地血泊端详了一阵,然后蹲下身去,检查尸体。他用手指勾在纳格拉剖开的肚腹里搅拌了一会儿,仿佛是估量温度和腐烂的程度。玛琪露趴倒在地上,然后顺着尸体铺成的毯子滚进湖泊,浮出半个脑袋来,直勾勾地盯着萨塞尔看,直到他站起身。
“神尸降临的仪式必定不会只有一次,”萨塞尔这才解释道,“除此以外我也相信,合适的海岸线不止一处。我所能保证的,是让我的人不受损害,以及灾厄不会落在他们头顶上。”
“也就是说你觉得其它地方爱怎样就怎样喽?”玛琪露问。
“我毕竟不是勒斯尔的守护者,光明神殿才是。”
“既然你自称不是勒斯尔的守护者,那么小萨,你究竟是在做什么呢?”玛琪露不依不饶地追问,像是要追着跟他抬杠似得。
“你明白它是什么吗,玛琪露?”萨塞尔反问。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我们徘徊的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东西......
“历史卷宗没有记载过的外域邪神?”塞蕾西娅道。
“我想说,”他摇头说,“它是一具无知无识的尸骸,必须给出一个遥远的指引,才会跨出它的步伐。”
“这跟我刚才的疑问有任何关系吗?”玛琪露笑吟吟地说道。这是她不依不饶逼迫别人表态时——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出于她恶劣的性格——常用的表情。萨塞尔曾经告诉塞蕾西娅,玛琪露是个邪恶的教唆者,尤其擅长挑拨和逼迫,曾经依靠三言两语和小戏法引发了一场军事叛乱。
“我在探询秘密。”萨塞尔面无表情地回答,“怎么,你想知道我究竟在探询什么秘密吗?”
“当然想啦!”
“可惜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萨塞尔对玛琪露耸耸肩,后者则对萨塞尔比划侮辱的手势,把食指竖了起来。
塞蕾西娅叹了口气。“你们二位可以消停一会儿,先别互相抬杠吗?”她问,朝地上挥了挥胳膊示意,“尸体已经堆积太多了,萨塞尔,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个尸坑旁边?”
“事实上,我们只能等待。”他说。
“那你觉得我们究竟要等多久,这个环形阶梯才会再度张开?”塞蕾西娅问。
“这得取决于真理天使的信众和哈纳尔·莫萨格能够商议出什么结果,比如说,‘关于召唤被挫败为我们带来的警示意义’。”萨塞尔表情轻松地耸耸肩,仿佛他本人的立场站在术士之王那边一样,“这个失败很严重,需要多加反思,不是吗?”
“商议?称为争吵才比较合适吧。”玛琪露说。
“的确如此,玛琪露,”萨塞尔说,“从他们守卫降临之处的人手来看,——我是说仅凭王子殿下的骑士就消灭了他们,——关于这次从阿勒斯卡海岸线发起的召唤,术士之王并未和瑟比斯学派达成一致。除此以外,他也并未问得仪式失败的可能性。从新皇帝罗拉德的继任,再到这次一触即溃的守卫,看得出来,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祥和,甚至可能会有冲突,相互隐瞒讯息,相互拖后腿,或者更多。基于这些因素,才导致我投下的砝码压倒了他们的砝码,赢得了阿勒斯卡战役的奖励。”
“但下一次不会这样了。”塞蕾西娅严峻地说。
“是,你说的没错,塞蕾西娅。”萨塞尔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下一次尝试,——在我能够估量出的一切可能性里,他们都要投下更多砝码。既然术士之王不可能让其它同族成为砝码,投入到大漩涡附近,所以我想,也只会是他们了。”
他们,塞蕾西娅想到,追随“真理天使”的黑巫师们。
玛琪露从湖泊里走了出来,她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不过她还是顺手把胳膊搭在塞蕾西娅肩上,像是倚靠着一棵树。一旦把小丑帽摘下来,玛琪露的个头可比她想象中还要矮,甚至显得小巧。塞蕾西娅发现这对师姐弟间的距离就意味着他俩此刻的感情关系,——极其变幻莫测,并且涨落得比海潮还夸张。
有时候他俩会比世俗的恋人更加接近,像是要相互拥抱着融化在水中,有时候他俩又像是仇人,隔着一段距离不停妨害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