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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财产已经放置在莫里斯这座塔楼的地下室了,兴许都是苏西送过来的。他不知道苏西和莫里斯讨论过什么,但她确实是这个负责炼金和魔药技艺的老教授最重视的学生,有些偏向也在所难免。不管是奥塔塔罗护身符,还是一些珍惜的药材,甚至是他那张老旧的地图,都妥当地摆放在此,只是没有人皮书——看来苏西很清楚什么是不该拿出来的。
萨塞尔把它们扎好,放在亚麻布编织的行李袋里。这么一看的话,整捆行李实在小的过份,甚至能挂在腰上当个小包了。不过话说回来,巫师们的随身物品本来就少,既然旅行的目的和准备由佣兵负责,他倒是不必关心太多琐事。
带着和往昔再次告别的遗憾情绪,萨塞尔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掌,至少黑巫术......
一枚清晰可辨的外神印记刻在他手心,就是扎武隆塞给他的那枚徽章。
好吧,他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可诅咒的。也许从他遇见扎武隆的那天开始,他的命运就被这个不朽者所牵引,再也无法挽回,再也无法寻见过去。薇奥拉也好,黑巫术也好,神秘莫测的马戏团也罢,甚至由马戏团送来的通往梦境迷道的材料,其中没有哪件事和扎武隆无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扎武隆差点要了他的命。
萨塞尔有点想要出声咒骂,反正伟大的不朽者也不会在意。难道扎武隆还能在他咒骂出声的时候忽然坐下来,面带微笑地跟他打个招呼不成?
不,还是算了,他总觉得这想法令他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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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诸多理由,许诺好的佣兵队伍不能进入法兰萨斯,所以他得自己悄悄离开。当然了,穿过城门根本不可能,趁夜在港口搭小船离开,这才是唯一的选择。萨塞尔本以为见面会很顺利,等到了港口他才发现,自己在法兰萨斯待得太久,高估了自己的适应力,——这破烂的、黑咕隆咚的小港口里泛舟实在太多,他根本找不到说好的船只。
在水道旁边破败肮脏的建筑角落里窝上一晚,如果平时,这还是个可行的选择,现今无疑是在找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也无法笃定,佣兵们就会老实地静候他整晚。他只能穿着一身破败的旅人长袍,步履蹒跚地走来走去,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他还要集中全部注意力随时观察、随时倾听,指望符合他希冀的佣兵头子跟他打招呼,——就是那种强壮有力、面目沉稳、体格高大,背着柄可靠的大剑,一看就值得信任的中年男性。
黑暗的咸水不知疲倦地拍打港湾,潮湿的海风刺痛裸露的皮肤,像是一柄柄冰冷的匕首在扎。海风刮得船只缆绳嘎吱作响,令海鸟也发出割断了喉咙一样的鸣叫。黑咕隆咚的小港里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小舟,像极了一块块飘浮的残骸,没钉紧的木板被海浪拍得啪啪作响,使周围更加嘈杂,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考虑到穷人渔户当然不可能给渔船点灯,更不可能修复无关紧要的破木板,这简直是一定会发生的情境。
他确实在学校里待太久了,竟然连这种事都没考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