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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的日子逐渐过去,萨塞尔行走在密牢和宫殿之间,帮她们姐妹传递话语,但他自己从未有过任何自我表示,也未有过任何主观提议。他以本人意愿所做的,其实只有拿着一支笔,以秘而不宣的文字记下路上有关阿拉桑王朝的一切见闻。
长公主殿下经受了很多次刑讯,不过此时强迫术的理念尚未诞生,更遑论是应用了。加之审问者不敢对公主做得太过,所谓的刑讯,往往也就不了了之。每次审问之后,她都面色煞白,在密牢的角落蜷成一团。萨塞尔可以看出她的痛苦和挣扎,但她始终不愿意交代自己的共谋者,用她本人的话说,——她不想效仿自己曾经的爱人,走进一条背弃之路。此外她也不愿意将遭受刑讯的事情说给阿尔泰尔听,萨塞尔没有意见,不过,他只是在等待小公主殿下自己亲眼去见证而已。
期间还发生了各类史书必定提到的那件事,——许多年后作为叛乱起始的托维斯将军发起兵变。他本该镇守边境,却带着士兵们摧毁了另一座隶属王朝的军营。占领了比邻云雾森林的城市之后,托维斯和虫人们达成了私下协定。都城的很多居民听闻此事,都被这个消息搅得惊惶不安。
盛怒之下,沙坦提安想要报复背叛行为,结果竟把托维斯祖上的领土交给雇佣兵们,任其烧杀劫掠。萨塞尔浏览了名单,发现早年的黑剑和渡鸦正位于其列。很多本地居民往外奔走逃命,有的往荒和野山涧逃去,有的往叛乱的区域逃去,更多人都往都城涌来。不久之后,萨塞尔就能在都城外看到一辆接着一辆装满家当的车了。孩子们吵闹,老人们啼哭,男男女女的叹息声汇成一片,在这平原连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长线。
叛乱将持续很多年,直到阿尔泰尔成年才堪堪结束,致使王朝宣告覆灭。
时局动荡,阿拉桑的疆域日益危险起来,沙坦提安便暂时遗忘了密牢里的公主。但萨塞尔以为,不久之后,这种遗忘就会变本加厉地回报过来,给她带来无法承受的痛楚。
今夜他依旧在阿尔泰尔房间的阴影中度过。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在羊皮纸上记录这几天里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值得记录的事情。他记录了密牢人员的变动,记录了近日阿拉桑境内比较著名的劫掠行为,记录了间谍们传达的密报,记录了逃亡者们在都城内外求生的状况,记录了附近流窜的强盗团伙,还记录了黑剑和渡鸦这些年间的人员组成。
最后的最后,萨塞尔在空出来的一丁点纸张上写道,“阿纳斯塔西娅已经丢失了爱情和自由,很快她就会丢失一切,——尊严、坚持、生命、以及任何她期望着能够救她离开的同党们。她的全部希望在她入狱的一刻就结束了,一无所剩。”
这就是萨塞尔对她的全部描述。排除他关于洞察阿尔泰尔心灵和思想的需要,这个王朝的覆灭,以及这位公主殿下的痛苦,对于他来本人说,其实并不比观察都城外的逃难者们如何绝望、悲戚和挣扎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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