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必要接受你的劳烦,也没有义务为此横生枝节。如果你想和你离死不远的友人谈几句话,你可以站在刑台远方去等。等斩首长剑架在她脖颈上之后,你大可对她大喊大叫,或是大声哭泣惊扰刑场,以展示你究竟有多悲痛。届时我保证没有人会把你拖出去,这情有可原。”
对方面含怪异的微笑,似乎在玩味他话里辛辣的讽刺。“你们让我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窘境,光明神殿的列位。我听闻有人吐露叛逆之词,意图颠覆我的祖国不列颠,才千里迢迢赶来。我的职责其实非常明确,而且这次事情最初的征兆也是由我揭晓,现在却要受到各种不明究理者的阻挡。”
“我在此接受的命令是阻挡任何来犯者,必要时可以见血。而事实上面对一个既无书信也无铭牌的陌生来客,我们既没有拔剑,也没有选择动手扣押,送你去监牢的底层待一会儿。综上所述,我觉得我已经非常客气了。”
“一点没错,”她平心静气地说,“你和你的卫兵们很客气,也许有些客气过头了。”
“你知道我在你灵魂中感觉到了什么吗?”罗亚尔盯着她,“扭曲,——你只是披着一张人类的皮而已。我不知道你是不列颠的哪位,不过,你在和虔诚的骑士们同行时最好多加小心,不然很可能一些离开南方不久的人会先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冲到你的府邸门前。”
“啊,是的,”对方把手搭在身前,做了个神父牧师们常用的姿势,“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向来听说,你们的队伍里有很多人缺乏正常的思维能力,灵魂在漫长的生命中变得死板僵硬,手上沾染着无辜者的鲜血,最后只能用信仰当借口,好诠释自己的斑斑劣迹。你觉得以虔诚信仰来诠释他们穷凶极恶的罪行,当真能让这些人得到宽恕的希望吗?”她说完展颜微笑,“信仰给予你们和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以放肆的纵容带来所谓的救赎?还是以严明的条例给予惩罚和放逐?”
有几位虔诚的骑士被她说得面色扭曲起来,罗亚尔伸手把他们拦住。刚想说话,墙壁那侧通往监牢深层的阶梯有女人发出笑声,在这剑拔弩张的地方,她的声音优雅美妙,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意。不过罗亚尔很讨厌这声音。他认得这人,他不仅是认得这人,他还厌恶所有像她、像贝雅特莉琪那样戴着假面具装腔作势的女人。
当然了,这是当政客或间谍的必要条件,谁也不能否认。
那个一身轻便锁甲的身影从骑士中间穿过,把一柄忍不住拔出一截的长剑按回骑士的剑鞘中。神仆丽塔·洛丝薇瑟身材高挑纤细,灰金色短发梳理得整洁发亮,一丝不苟,饰有神殿纹章的白色斗篷仿佛连一点灰尘都不会留下。她虽然在笑,嘴角带着弧度,不过眼神相当冷漠,也许是任务失败后遭受了严苛的批评。她来到两人中间,带来一阵茉莉和蔷薇花的香气。
她又轻笑了声,用装出来的表情。“阿尔卡特王子,”丽塔兴味十足地说道,“您在说话的时候确实应该多加小心,不然一位经历了大半个勒斯尔历史的、多少有些老年痴呆的裁判官马上就要杀出一条血路,从监牢底层一路冲到你眼前,连您尊敬的国王陛下也要来不及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