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很暗,只有烛火的红光还在跳动。他四下望了望,思考与其搏斗的回转余地,但地下室堆满杂物,狭窄得过份,后方则是布满淤泥的甬道,连落脚站稳都很难。“也许我们该把烛火先熄了,”萨塞尔说,“这地方不太适合打斗。”
菲尔丝还未回答,一个尖细的小女孩的嗓音忽然响起,声音很低,可怜巴巴,听起来还不到十岁:“我饿了,能给我点吃的吗,先生?”
萨塞尔不知其中原委,也不知道说话者的来历,但他觉得这短短一句话非常诡异。那确实是一个孩童的声音,不过绝不是人类孩子的。
“先生,”可怜巴巴的话音又响了起来,“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听起来是个被诅咒的小孩,”菲尔丝说,“似乎没太大威胁。这活板门不怎么牢固,换成更强壮的家伙轻易就能拍碎。”
“女士?”
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口小女孩话音的形变者似乎非常焦躁,萨塞尔听到爪子厮磨木板的刮擦声,应该是在黑暗中窥视下方的怪物挪动了脚步。烛光太过昏暗,活板门的缝隙那边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萨塞尔忽然觉得那声音稍有些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她用爪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家族的猎犬,”菲尔丝说,“我以前常常和它们在树林里乱跑,可是后来族人觉得我该像姐姐一样,——她总是乖巧地看书,研习家族需要我们研习的东西,——我就再也没能见过它们了。”
此时萨塞尔对野兽最可能的身份有了猜测,那家伙着急离开,也许正是不想和自己困在舞台里的年幼的过去谋面。“那么,这是条狼,对吗?虽然是被诅咒的形变者,但威胁算不上不高,心智也不完全,不过是个小女孩。”
“我觉得相差不多,但这些被诅咒而成的形变者爪牙都有剧毒,意识也混乱扭曲,哪怕它此前不过是婴儿也会撕裂活人。”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准备好你的巫术对我稍作保护,我会抵御这家伙,然后跨过阻碍。”萨塞尔说。
既然年轻的索莱尔能抵御灰狗的狩猎,他若是无法做到,这旅途也就不必走了,不如趁早放弃得好。也许很多年后爪子沾满血腥的灰狗令人畏怖,但如今她不过是个小女孩,满怀饥渴却被一个活板门困在邢吏公会的地下室,连块木板都拍不烂。就算她有剧毒的爪牙和多变者的身份,他也不是无法抵抗。
萨塞尔握紧手里的短矛,回忆另一个自己在阴影神殿手下制造谋杀的经历,他们毕竟是同一个人,虽然不知为何出生的时代不同,但他们都有着相同的起源。年轻时代的经历常常把人造就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家伙,这点在他身上表现得尤为深刻。
菲尔丝给他加持了几个无法理解的咒术,然后门闩就在她隔着相当距离的指示下抬起,活板门猛得往下晃开。
毛发灰白的母狼立在门那边,四足着地,即使如此,它的肩膀还是比他的头都要高,——也许是因为他实在太矮了。它的脑袋低垂着,耳尖往两侧扬起,其实萨塞尔不久前还把那两只耳朵抚摸了个心满意足,觉得手感无绝妙至极,不过现在记起这事显然是胡思乱想。借着火光,他看到它的牙齿闪着白光,眼睛一片血红,似乎是饿疯了,那条从上颚到额头的裂缝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