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玛琪玛弯下腰来,低声对他说:“用主人的血在镣铐上划出眼瞳的符号,就能在不解开镣铐的同时释放被束缚的兽性,试试吧,会很合适的。若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场面,你自然可以深入东境的森林来找寻我们。”
她似乎很擅长用温柔的语气描述蕴涵着恐怖的话语。
“希望如此。”萨塞尔只好低声回答。很多人都把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而她恰在此时弯下了腰,对他耳语。他们之间的举动会引来很多误会和猜测,它们无法简单以好坏概括,但一定会把事情引入极端的方向。
“有时为了生命和尊严,人不得不在突如其来的交锋中拔剑保护自己。”萨塞尔忽然放声开口说道,他所用的声音低沉洪亮,尽量做到让人过耳难忘。接着他握着灰狗的链子上前几步,越过米拉瓦的骑士,继续提问,“这么说来,关于我和她主仆关系的诘问,公爵大人可是有了自己正确的看法?”
“弗朗茨已经有了,孩子,”米拉瓦代替弗朗茨公爵说道,“拥有勇气是他的特点,不过有时也会表现出冲动易怒。相信他会认识到自己的一时失误,不过与此同时,随便杀人的事情我们也应当有所探讨。”
“坦诚地说,有时候人们知道自己要被赤身裸体地绑住,面孔朝下,啃食泥土,理由只是被要求改变说话的语气时,冲突确实难以避免。更何况,看到箭矢已经搭在了弦上,弓已经也拉满时,我免不了会心生恐慌。”萨塞尔停下来,露出无奈的笑容,“所以,为了两个死于私斗失败的弓箭手,公爵大人希望我付出什么呢?”
他似乎听到玛琪玛在笑,米拉瓦则侧眼瞥了眼弗朗茨,很明显,这位公爵没笑。萨塞尔把他俩的冲突定义为一场私斗,还把死者概括为拉满弓弦要致一介少年人于死地的弓箭手,然后又放低了姿态摆出无奈和后怕的架势,拿年纪外表当作优势来诉诸同情心。当然,这一切有意义的前提是他背后站着光明神殿不知来历的隐世派修士,如若不然,也不过是条脏污的小野狗在胡言乱语而已。
有时候人们不免要活得谨慎一些。
“当我们讨论仆从的生死时,不要殃及到他们的主人,弗朗茨,”米拉瓦抬手挡住弗朗茨说,“莫要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我很清楚,陛下,不过战争的年代已经过去已久,时值庆典,必须有人为死去的人付出代价。若是每一场争斗都以看似合情合理的死亡告终,那还要怎么庆祝我们来之不易的统一?勒斯尔的秩序需要被维持。”
听到这里,萨塞尔觉得他俩并非看起来那般亲如兄弟,——弗朗茨尽力想要维持王朝的和平和秩序,还以为米拉瓦也是如此,实际上这位大君却把心思放在遥远而漫长的战争中,把卡恩当作提尔王朝和前代阿拉桑的绞肉机。
“死者毕竟只是一介弓箭手,”米拉瓦忽然语气平淡了,“若要为这等理由惩戒胜者,未免会动摇我们王朝的基石,无法取信于民众。”
“我承认,当时我用取巧的手段伤害了公爵的战士,”萨塞尔继续用无奈的表情说,“但是正如公爵大人怜爱自己的战士一样,我也怜爱着我的战士。若要就这样取她的性命,未免有些不妥。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公正判决的,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