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让你看起来像是我们的同族。”灰狗说道,“习俗是个好东西,能让族人之间相互认可,也能让人在离家之后记得自己来自何方。若是剥离了我们之所以是自己、之所以来自同一个故乡的东西,仅仅遗留一些空洞的血脉和躯壳,我们又还能是什么呢?”
“真没想到,你居然在乎文化认同。”
“当初我走投无路,行使巫术把自己投身到加克人的族群中,我的血脉和躯壳都灰飞烟灭,连记忆和自我也要重新塑造。若是不能寻得其它自我认同的方式,我想,用不着索莱尔出手,我就该自我消亡了。”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自己。”萨塞尔摇头说,“但我并不在乎过去的记忆和自我。我身处何方,我就归于何处,我是何人,以后我也会是何人。”
“看来我和你的矛盾着实不浅。”灰狗笑了笑。
“只是乏味的理念之争而已,除了我们自己以外不会影响其它任何人......所以,我不想说服你,你也别来说服我。”说到这里,萨塞尔低头看向另一个她,和这家伙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阵。她似乎比灰狗体态纤细一些,个头低矮一些,无论从哪个维度看都像是整体缩水了一小号,甚至身高比菲尔丝还要稍低点,约莫能差一个手指。也许正因如此,她从身后抱住自己时,才不至于像是大人抱着小孩。
“你觉得怎样?”萨塞尔问她说,“你也需要什么商讨的方式吗?嗯,亲爱的?如果你不作提议,我也会用我心目中相对可行的思路。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了这手法和技艺?”
“城堡的房间,那个叫菲瑞尔丝的家伙,以及你和她本该如是的未来。”她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一些画面令我印象深刻,也许拿来在你身上试试会很有用......我觉得会很有用。”
“这可真是灾难。我已经竭力避免通往这一幕的可能性了,没想到你竟然学了过来......你还真是有天份啊?介意把你多饮下的血还给我一些吗?”
“难道你也想喝人血、吃人肉?”
“我对喝人血的事情缺乏嗜好,但我以为在你我之间立下公平交换的规则非常重要。”
“死板!”她评价道,“也许我该在你脸上沾一把胡子。”
“你说死板,那就死板吧。无论你是否把约定当作儿戏,我都会把它们放在心上。”
“你以为你会转头就忘掉的,我的意思是说,——至少不该把自己失血的程度记得那么清楚吧?这可能吗?”
“我唯独对这种事记得特别清楚。”萨塞尔说。
“可是我不想被咬穿脖子放血。”
“你不是孩子了。”
“你可以当我是。”
“如果我不是孩子,那你也就不是。”
她瞪了萨塞尔一阵,看着他的相貌和年纪,一时无法反驳,只好说到:“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盲目善良又很宽容的傻瓜......”
“我谈不上有多善良。我杀过人,有印象的是一个有孩子要抚养的孤独而走投无路的父亲,后来我既未忏悔,也未哭泣。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为贵族卖命的护卫,我根本没有注意过他们究竟是谁,杀了之后,似乎也就只是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