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国王陛下吗？”贝雅特莉琪用克莫卡语说，眼睛看着阿尔托莉雅，捏住她的手，高兴地摇了起来。
萨塞尔有些吃惊，这孩子竟然替他做出了为难的回答。
“不错，真的很不错......”阿尔托莉雅低声笑了出来，似乎和他看到了同样的事情，“看看这屋子里的人，孩子，你以为这里还有谁能是？”
没等萨塞尔反应过来，不列颠的国王陛下就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胳膊上；贝雅特莉琪惊叹地蒙住眼睛，透过指缝偷偷摸摸地俯瞰他。
“爸爸，国王陛下和妈妈长得很像呢，就像姐妹。”他这个性格继承他的女儿若无其事地说道。看到餐刀还插在木桌里面——她更加兴致勃勃了，“你为什么要把餐刀插在木头里面？这样有什么深刻的意义吗？”
“意义通常在于，”阿尔托莉雅也若无其事地说，她的视线没有离开他，“它能表达言语难以表达的情绪，让旁人更加明白你的决心，让冒犯你的人懂得何为收敛、为敬畏。”
“我没感到任何敬畏。”萨塞尔指出，“而且你才最好收敛一点。你到我的宅邸做客，却损坏了我的私人财物，这也是一种冒犯，我认为你必须赔偿。”
“啦——啦——啦......”贝雅特莉琪看着木桌唱起来，“桌子已经破破烂烂了，妈妈快要发怒啦！”
“为什么你的母亲要发怒了，孩子？”阿尔托莉雅明知故问。
“妈妈说，要是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那就是肯定到处鬼混的家伙又在胡来了，”贝雅特莉琪竭力模仿贞德的话，“不过有的时候只是意外，那妈妈就只好把意外也算在到处鬼混的家伙他头上了。”
梅林被逗得大笑起来，阿尔托莉雅却把视线转向梅林。不过老巫师并未收敛笑容，仿佛到处鬼混这种事和她毫无关系，她完全有资格大肆嘲笑似得。
“你的妈妈是在开玩笑，”萨塞尔说，把餐刀拔了出来，“事实上并不会怎样，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另外，我希望你们两位客人也立刻消失，免得在这里弄出什么意外。”
“不列颠王室的卫兵正守候在你的庄园外面。”阿尔托莉雅顺手就抱着贝雅特莉琪坐了回去，用她似乎惯于抚摸婴孩的手逗弄着这个孩子，“以礼仪规范的要求来说，这是一次合乎境况的正式来访，不会出任何意外。”
她还不准备放下了？
“你来看看，梅林，”她继续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和我很像？如果我说她遗传了不列颠古老民族的血统，国内那帮守旧的贵族会不会当真？”
“我希望你能称为这个孩子和她母亲很像，与此同时，你和她母亲很像，”萨塞尔立即指出，“你在展示结论的时候，最好不要略去这之间的因果关系。”
“我是在展示结论吗？不，我只是发表感想而已。”阿尔托莉雅无动于衷地回话，把贝雅特莉琪抱在自己腿上。“时局危险啊，巫师，我有时也难免会多想呢。你想把这个女孩养成什么样的人呢？莫非是像你一样肆意揣度人心、把截然不同的面孔换来换去、顶着亲切的微笑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的东西吗？”
“这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阿尔托莉雅一只手握着贝雅特莉琪的小手，另一只手抚摸她丝绸般的齐肩短发，“当初莫德雷德刚刚送到我这儿，我本来也想让她多懂点政治事务，只可惜当初时值战争年代，我无暇他顾，最终却培养出了一个因循守旧的孩子。世事难料啊。”
“那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这样的人吗？”
阿尔托莉雅脸色变了变。
“你说摩根啊，”梅林却笑了起来，“虽然她也算是有天分，然而很遗憾，她的引路人可不是扎武隆亦或他迄今为止最优秀的学生，而只是个沉浸在世俗偏见中无法自拔的阿瓦隆女巫罢了。我倒是想过把她送给扎武隆会怎样，不过，心怀爱情的人怎么可能在你那老师的手里活下来呢？我说的可不是诅咒，——而是真正的爱情，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萨塞尔？”
萨塞尔没理她。
“摩根心怀爱情是什么意思？”阿尔托莉雅问。
“她的表亲兰斯洛特。”梅林简明扼要地回答。
“又是兰斯洛特？”她把眉毛皱了起来。
“你们不列颠的宫廷还真够乱的啊？”萨塞尔讽刺道，“这里面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是不是都能填满一本史书了？”
“每个国家的宫廷都很乱，巫师。”
“你们格外乱。”
“你想怎样？”
“我就是说说。”
“你迟早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那你能不能为你的言行负责？”
“我一直在为我的言行负责，”阿尔托莉雅说完转向梅林，“为什么又是兰斯洛特？他很特殊吗？”
“兰斯洛特是薇薇安和老国王班恩的私生子，而且还是在班恩的圣婚仪式里诞生的私生子。你得知道，阿尔托莉雅，虽说圣婚仪式的对象是大地女神，然而作为仪式要求，班恩和薇薇安必定要发生关系。”
“愚昧可笑的迷信陋习。”阿尔托莉雅哼了一声，“大地女神在降临之年之后就再无踪影了。”
“圣岛为他们的巫术赋予了很多意义，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旧有的习俗，你要说是迷信，倒也没什么错误。”梅林继续说，“老国王班恩虽然没有继承人，但他私生子却不少，所以兰斯洛特在他们当中，也是国王不重视的众多私生子之一。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都害怕他，希望他到别处去，毕竟圣婚仪式里诞生的孩子不能当一般私生子看待。他的父亲班恩赐给了他异国的土地和资产，然而在他很小的时候，薇薇安就通过诅咒把他的心留在了不列颠，留在了圣湖阿瓦隆。”
“听上去你和圣岛女王总是罪魁祸首。”萨塞尔说。
梅林撇撇嘴。“兰斯洛特还六七岁的时候，他是摩根很长时间以来的儿时玩伴，而且他得管摩根叫表姐。他还在阿瓦隆岛上的时候，或者说，在他十二岁被送往寄养的土地以前，兰斯洛特都是个跟着摩根到处跑的孤单小男孩。然而我还记得他十六岁那年重返阿瓦隆，相貌已然俊朗得非比寻常，他和当时年轻貌美的摩根分享蜂蜜面包，把她沾满蜂蜜的手指抓过来吮吸了好久。啊，你们知道吗？那时候摩根脸红得好像胭脂，她也抓起了兰斯洛特的手，我以为她认为这是玩闹，结果她却像被烫到似得马上就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