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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蕞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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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齮出城三十里来迎接他们。这时原本由一万都骑和两万速援部队组成的骑兵队,只剩下二万许人,可见沿途追逐战的激烈。离开山区,踏足于蕞城向东的广阔平原,四面群山环绕,黄河的渭水河段在北方五十里外由西往东流去,由于山岭重重,除非攀上高峰,否则便看不到大河奔湍的壮观情景。由函谷关至此,足有三百里的路程。
  项少龙和桓齮并骑而行,大军朝蕞城开去,前者见沿途的防御工事做足工夫,所有制高点均设有以土石筑成的堡垒,满意道:“小齮果然有本领,只看这里显示出来的阵势,足可教庞暖心惊肉跳。”
  桓齮得他赞赏,欢喜道:“大将军在前线出生入死,我怎能躲在这里只享清福,现时蕞城加入后撤回来的军队,总兵力达十五万之众,人人养精蓄锐,更清楚大将军亲自殿后,好让他们安抵蕞城,又知大将军旨在诱敌西来,使敌人变成疲军,再予痛击,故现在人人摩拳擦掌,愿为大将军效死命。”
  后面的荆俊一向与桓齮言笑不禁,笑骂道:“小齮原来这么狡猾,竟懂得散播谣言,幸好谣言有激励士气的作用,否则定要依军法把你处置。”
  众人笑了起来。
  桓齮向少龙身后的周良打个招呼,赞道:“周兄这次立了大功,现在军中人人称你作鹰神,只要见到你,没有人忧心会给敌人突袭。”
  周良笑得嘴都合不拢,摸着肩上的鹰王,谦虚一番。谈笑间,项少龙等越过护城河,由放下的吊桥进入城内。入目的场面立时吓了项少龙他们一大跳,城内军民全拥到主街两旁,夹道欢呼,如痴如狂。就像他们已大胜凯旋而回,事实上真正的大会战尚未发生。
  三天后,合纵军的先头部队到达蕞城平原东面的地区。桓齮趁他们人疲马乏,又不熟地形的弱点,不分昼夜对他们轮翻冲击突袭,又放火烧营烧粮,合纵军硬被迫退二十多里,勉强站稳阵脚,但已折损过万人,对士气的打击尤为严重。
  项少龙等藉此争取到休息复元的空间,终日在蕞城外排练阵法。项滕两人从墨子兵法内,选取最有利于在这种封闭式环境中发挥的“螃蟹”阵,就是不将兵力按常规集中于正面作“正兵”,而是将兵力集中于两翼来发动进攻的“奇兵”。由于他们是背城而战,“正兵”可借助高墙上的投石机和居高临下的弩箭增加防卫力,故不惧敌方作正面主力的冲击。而两翼的奇兵,则由最精锐的都骑与速援两支骑兵作主力,他们的厚背大刀,最适合这种冲锋砍劈的任务。
  敌人这次西来,沿途尽是山区,笨重的攻城车和投石机都要弃置途中,减少被秦军的牵制威胁。目前唯一对合纵军有利的条件,只在占优的人数上。现在已进入秋季,合纵军若不能在严冬来临前攻破蕞城,势要陷身于冰封雪盖的窘境中,动辄是全军覆没之局,所以项少龙不愁他们敢筑垒坚守。所以只要项少龙肯出城应战,庞暖等只会谢天谢地,希冀速战速决。
  十天后,合纵军再次往蕞城推进,缓缓进入蕞城之外广阔达五十里的平原上,在边缘山区设营立帐,又以战车结成防御栅垒。项少龙下令停止一切扰敌的攻击,任由敌人立稳脚步。大战即来的气氛,拉紧敌我双方每一个人的神经。再三天后,五国联军全部抵达,项少龙等在城墙上望去,表面看来,对方确是军容鼎盛,全无疲惫之态。
  桓齮留神看了一会,笑道:“若论兵将质素与训练,合纵军除赵军外,其他四国均远不及我,这次蒙上将军之所以会吃败仗,皆因连年交锋,他的作战方式早给庞暖等摸透。所以很容易采用种种针对性的措施,从而获得胜利。”又道:“王翦上将军曾说过,纵观近代名将,只有白起和李牧两人作战从无成法,又不遵成法,教人无从测度,其他人总是有迹可寻。而现在王上将军应该把项大将军加进这名将榜上去。”
  项少龙笑骂道:“小子愈来愈懂奉迎捧拍之道。”
  众人说笑一会,气氛轻松起来,滕翼道:“敌人虽有损折,兵力仍有五十万之数,不过我并不因此担心,对方始终各怀异心,难以衷诚合作。兼之这里天气水土,尤不利于例如楚人的南方军,我们又把附近的溪流水井以沙石堵塞,使他们这些疲兵更是困苦,故虽有五十万人,其实可以二十万的兵力视之,与我们相去不远。而我们则有坚城作护持,不怕久战。而对方必须仓猝发兵,尽力争取时间,优劣之势,不言可知。”
  桓齮极目远眺,道:“敌阵中传讯骑兵由中往左右两方驰去,显是去召集将领,聚往中军会议,看来敌人快要大举进攻。”
  项少龙心中一动,淡淡道:“照我猜只是摆个样子出来给我们看的,若我是庞暖,又真的兵强马壮、士气如虹,何不索性摆出疲弱之态,引我们出城进攻,现在这样摆出威猛姿态,适足显示他们内心虚怯,怕我们去攻袭他们。”
  程均这时已对项少龙视为天将,闻言同意道:“兵书有云:“士马骁雄反示我以羸弱,阵伍整齐反示我以不战。’大将军的看法极具明见。”
  桓齮、滕翼、荆俊同时动容。荆俊立即请命出战,项少龙怕他有失,命桓齮作为辅翼。半个时辰后,城门大开,两人各领一队两万人的步骑与投石车混合组成的部队,越过平原,冲击敌阵。项少龙和滕翼则领军押阵,好于必要时掩护他们退却。战至黄昏,连破敌方数个营寨,收兵回城。
  翌日轮到敌人派军前来擂战,秦军闭门不出,只以箭矢回答,敌人无奈退去。进行了三天这种互有伤亡的拉锯战,到第四天清晨,合纵军终失去耐性,以新造好的攻城车、檑木车发动全面的攻城战。项少龙仍坚守不动,等到敌人势疲力乏,全面退却,然后倾巢而出,在城外布成早先定好的阵势。合纵军此时虽不愿意作战,但因不想放过会战的良机,更惧怕给秦军冲击,遂全面出动,在平原另一边布下战阵。
  项少龙和滕翼登上中军的一座小丘上,观察敌方布置。朝阳升离东山,阳光普照下,敌我双方的兵器甲盔闪烁生辉,点点精芒,漫布两边平原,弥漫着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合纵军的兵力明显减少,约有四十万之众,分成五大阵。兵力主要集中在中央,以步兵为主,前方是战车,后阵为骑兵,成前中后三阵。左右两阵则是快速的骑兵。中央的步兵又依兵种分作九个小阵,最前三阵是盾牌兵和轻装步兵,其他六阵是攻击主力的重装备步兵,每阵达二万人,分持弩、枪、剑、盾、拒马、矛、戟等远程防御或攻坚的武器。每队占地大小、相互间的距离,均谙合某一战阵法规,非是乌合之众。
  滕翼叹道:“三弟虽是初次领兵,但每趟均料敌如神,像眼前般避开敌人中央的主力,把重兵置于两翼,确是高明之致。现在尽管庞暖知道不对劲,亦难以变阵。何况他更不知我们的骑兵每人至少具有百战刀一半厉害的厚背大刀,保证可让对方两翼持剑作战的骑兵吃上大亏。”
  敌阵战鼓忽轰天而起,集结在前阵的三组近三千乘战车,在步兵的紧随下,一声发喊,开始推进。周良肩上的鹰王感染到那种兵凶战危的气氛,拍翼低鸣。项少龙下令坚守,鼓声立响,传讯兵则以旗号知会两翼的桓齮和荆俊。快将进入射程之时,三千辆分六排而来的战车,前两排忽地加速,朝前冲来。每乘战车除御手和乘车兵卒外,还跟了一队车属步兵,各有职责。御手驱车,乘车兵则配备弓、弩、矛、钺等兵器,距敌远时用弓弩,近战则以矛、钺格斗;而车属步兵则紧随战车,与战车密切配合,互相掩护接应,以扩大杀伤和防御力。战车上的御手和战士因不用步行,均戴重盔穿坚甲,不怕一般箭矢,战马亦然,在战场上确有任意纵横莫之能御的气概。若给它们冲入阵来,战斗队形休想再能保持完整,此时若对方后援继续攻来,不败者几稀矣。
  一时双方鼓鸣人喊,箭矢交飞,杀声震天。敌方两翼的骑兵各分出一万人来,掩护中锋队的两翼。大战终告拉开序幕。项少龙待对方完全进入射程内,下令城上的投石机发动。漫天巨石,立时往敌人冲来的战车投去。人仰车翻下,仍有近百辆战车冲近阵前来。
  项少龙一声令下,前线秦军潮水退后,露出后方无数陷马深坑,敌车哪想得到秦军有此一着,登时车翻人陷,给秦军乘势击杀。城上箭如雨下,失去战车掩护的徒步兵卒纷纷倒地,惨状令项少龙不忍卒睹,又无可奈何。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来仁心容身之地。
  敌方两翼骑兵杀至。项少龙再着旗手打出旗号,左右两翼骑兵群集而出,人人手持大刀,把持剑的敌骑砍劈得溃不成军,人仰马翻,狼狈不堪。秦军铁骑一向优于东方士卒,现加上最利马上冲击的新武器,更是势不可挡。项少龙中军在粉碎敌人首轮攻势后,开始推进,向敌人第二轮攻来的战车步卒推进数百步,又布成阵势,以投石机和箭矢对敌人进行远距离攻击。
  敌方两翼骑兵狼狈溃败,敌方中央军怕失去两翼掩护,陷进三面受敌的窘境,连忙撤退。岂知战车在前冲时虽势不可挡,但转动却不灵活,近半战车在急忙掉头下碰撞一团,混乱之极。这也难怪合纵军,谁估得到两翼的骑兵败得这么快和惨。
  项少龙知道时机来临,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首先是桓齮和荆俊的左右两支骑军各两万人咬着敌人败军的尾巴由两翼杀去,接着是两翼的六万步兵随在骑兵后由两侧向敌阵推进。项少龙由四万步兵、一万骑兵和一千乌家子弟组成的中央军,开始对敌人后撤的中军加以冲击,杀得敌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厉至极。两翼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入敌阵,合纵军慌乱起来,乱势像波浪般扩展,波及全局。
  庞暖等心知不妙,擂鼓鸣号,下达全军继续挺进抗敌,由主动变成被动。当合纵军堪堪将秦军抵挡着,项少龙和一千乌家子弟如飞杀出,立如虎入羊群,击溃合纵军最具实力的中军。合纵军败势已成,就算孙武复生,白起重临,亦难挽回败局,只半个时辰,楚军首先后撤,这一举动立使合纵军变成四分五裂之势,阵势大乱。合纵军纷纷弃械舍甲而逃,再没有顽抗之力。
  秦军衔尾穷追二十余里,斩敌达八万之众,俘掳二万余人。五国合纵击秦,从未尝过如此惨败。当夜项少龙在山地扎营,准备养足精神,明天继续追击敌人,好收复所有失地。忽然手下来报,擒到敌方的大将。
  项少龙来不及穿好盔甲,出营一看,赫然见到满身血污的韩闯垂头丧气地被押至帐前,见到项少龙惨然笑道:“项兄请给我一个痛快。”
  项少龙大吃一惊喝道:“立即松绑!”
  手下对他无不敬若天神,闻言立即割断绳索。项少龙使人为韩闯疗治伤口,一切妥当,邀他入帅帐用膳。
  韩闯苦笑道:“少龙此战,将名动天下,声威直追白起当年,我韩闯败得口服心服。”
  项少龙叹道:“各为其主,这一战大家都是无可奈何。韩兄今晚就睡在这里,明早乘马返回贵国。”
  韩闯一震道:“少龙私放敌将,罪名可大可小,我怎过意得去?”
  项少龙诚恳地道:“此事哪还理得这么多。我会将韩兄的随从一并交还韩兄,韩兄必须尽快逃离秦境,现今之势,我们是不得不乘胜追击。”
  韩闯本就是贪生怕死的人,得此生机,感激涕零,道:“要走不若今晚走,唉!少龙真够朋友。”
  项少龙当夜送走韩闯和他近千亲卫,到次日清晨,一边把俘虏遣往蕞城,一边衔尾追敌。途中庞暖虽重整合纵军,但由于士气涣散,兵器、粮食同缺,不三天被全部击退。项少龙长驱直进,以有如破竹之势重夺函谷关,粉碎东方五国合纵抗秦的美梦。项少龙使人重筑工事,加强函谷关的防守力,过了冬天,小盘派来特使,宣读由小盘和朱姬签发的圣谕,把项少龙策封为上将军,其他将官全加官一级,桓齮和程均同时升为大将军,滕荆两人亦晋身将军之列,周良则破格被提升为副将,其他人无不论功行赏,士兵获发三倍饷银,登时皆大欢喜。除程均留守函谷外,项少龙等被召回咸阳述职。此战使项少龙名扬天下,声势尤在王龁、蒙骜之上,与王翦并列为西秦两大新虎将。
  项少龙等登上小盘遣来的楼船队,逆流驶往咸阳,免去路途跋涉之苦。随船而来的竟有纪嫣然、赵致、周薇和鹿丹儿,令项少龙、乌果和荆俊喜出望外。乌廷芳爱子如命,为了要在家陪伴项宝儿,没有随来,田氏姊妹自然也要留下。众人畅叙离情。
  在舱厅晚宴,项少龙问起琴清,纪嫣然神色一黯道:“华阳夫人上月去世,清姐有信回来,说要为夫人守孝一年,顺便处理她家族生意,暂时不回咸阳。”
  正和荆俊交头接耳,卿卿我我的鹿丹儿得意地道:“三哥还未谢我,这次若非我鹿丹儿缠得储君难以推拒,你现在哪能左拥纪才女,右抱致姊姊呢?”
  众人见她已为人妇,仍是那副少女的天真神态,为之莞尔。
  周薇叹道:“自你们出征后,我们不用说了,事实上整个咸阳由上到下都担心得要命,街上的人失去笑容,怕合纵军兵临城下,直到捷报传来,全城欢喜若狂,人人拥往街上,澈夜歌舞,不断高叫储君和项爷的名字,更深信是黑龙护佑,故有奇迹般的战果呢。”
  众人深觉荣耀和感动。
  鹿丹儿的矛头忽然指向桓齮,摆出长辈大姐姿态道:“小齮你这次回咸阳,应该成家立室,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只要听我吩咐就成。”
  乌果失声道:“若听荆夫人的安排,岂非是盲婚哑嫁?”
  登时惹来哄堂大笑。
  鹿丹儿狠狠瞪着乌果,纪嫣然道:“听说吕不韦闻得你们大胜的消息,连续三天食不下咽,在我们起程前他率人到新设的东郡去,但我们却怀疑他另有图谋,说不定是去见成蟜和杜璧等人。”
  滕翼问道:“吕不韦现在和嫪毐的关系如何?”
  鹿丹儿抢着答道:“他们两人倒没有什么,在管中邪和吕娘蓉婚宴上还态度亲密,有说有笑,但下面的人却斗个不亦乐乎,现在都卫军明显分作两个派系,一边是管中邪和许商,一边是韩竭。而许商和韩竭又因争夺醉风楼的杨豫,吵闹不休。”转向项少龙道:“昌平君教我先告知各位,他要在醉风楼为你们设祝捷宴。”
  桓齮最关心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速援师,问起蒙氏兄弟和小王贲的情况。
  赵致道:“小贲被储君升为将军,派去东疆驰援王龁。李牧确是非凡,每战皆捷,若不是王上将军座镇,恐怕东方四郡早告陷落。”
  滕翼问起蒙骜,纪嫣然叹道:“他被召回咸阳后病倒了,吕不韦这无情无义的人对他非常冷淡,现在吕不韦大力栽培管中邪、许商、赵普和连蛟,最近派管中邪和赵普等去攻打韩国,听说还占了一座城池呢。”
  项少龙大感头痛,吕不韦始终有权有势,现在又勾结上成蟜等人,更是难以对付。管中邪乃文武全材,若变成另一个蒙骜,异日作反起来,为祸更烈。众人谈了一会,各自回舱房休息。
  两女欢天喜地侍候项少龙沐浴更衣,到了榻上,纪嫣然低声道:“太后又到雍都去,陪行的还有嫪毐和茅焦,夫君可猜到是什么事?”
  项少龙剧震道:“她又有喜了吗?”
  这是她为嫪毐生的第二胎。
  项少龙等在咸阳城外渭水旁的码头登岸,乐队奏起欢迎的乐曲,小盘与昌平君等文武百官,早在岸上恭候多时。返回王宫路上,人民夹道欢呼喝采,鸣放鞭炮烟花,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气氛炽烈,沸腾着秦人的感激和热情。储君和项少龙的名字,被叫个不绝。在小盘的领导下,各人先往祖庙拜祭秦室的列祖先君,并为阵亡战士致哀,然后宣布当晚举行国宴,同时犒赏三军。接着小盘在内廷和项少龙举行会议,参加的还有小盘另外三个心腹王陵、李斯和昌平君。小盘这时名义上是十九岁,实际是二十一岁,已完全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他长得虽比项少龙要矮上半个头,但以一般人标准来说已算轩梧。且由于他肩宽背厚,沉着自信,目光深邃莫测,那种君临天下的威势,确能教人慑服和甘于为他卖命。他只是随便坐下,其迫人而来的气度,足可使人生出俯首跪拜的冲动。
  众人再向项少龙祝贺,小盘欣然道:“项卿究竟喜欢寡人称你为太傅还是上将军?”
  众人哄声大笑。
  项少龙失笑道:“还是太傅听来顺耳一点。”
  小盘摇头叹道:“胜而不骄,我大秦恐只太傅一人而已,太傅此战奠定我大秦统一天下的基础,又为寡人挽回天大面子。现在谁都不敢在背后说寡人待太傅过厚。”
  昌平君笑道:“吕不韦在少龙厚待韩闯一事上大造文章,储君只回他一句绝无此事,就挡着吕不韦的唇枪舌剑。异日有人问起,少龙也可以此名句作答。”
  项少龙心中涌起暖意。
  小盘道:“只是小事一件,放了韩闯又如何?此人能有多大作为,适足显示太傅非若吕不韦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但异日若拿到李牧,太傅千万不可以放过他。”
  项少龙想起说不定要和最可敬与可怕的李牧在战场相见,不由心中一沉。
  王陵知他心意,笑道:“暂时该不会有这种情况,现在李牧正移师攻齐,不但击退想趁机夺取赵人土地的齐兵,还攻下齐人的饶安,使王龁得以喘一口气,李牧确是了得,此人一天不除,终成我们东进的最大障碍。”
  李斯道:“这次少龙大展神威,尽管孙武复生,这一仗怕都不能胜得更干脆漂亮。”
  项少龙谦让一番,心中一动道:“现在储君君威大振,该是把王翦召回来的时候。”
  昌平君道:“储君正有此意,所以准备派蒙武、蒙恬两兄弟到魏国作战,待他们有了经验,接替王翦。但若于此时轻举妄动,说不定这握有戍边大兵权的要位会落入吕不韦和嫪毐的人手上去。”
  小盘压低声音道:“现在蒙骜病得很厉害,前天寡人去探望他,他说了一番称赞太傅的话,看来颇有悔意。”
  项少龙遂把蒙骜当日请自己照顾蒙武兄弟的事说出来。
  小盘兴奋起来,道:“待太后回来,寡人要为太傅封侯,太傅的权位怎都不可以低过吕不韦。”
  项少龙见有外人在座,不好说出拒绝之言,淡淡应了。还有三年将是小盘举行加冕礼的大日子,只希望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不用与李牧对阵沙场,便可谢天谢地。脱身后,趁离国宴尚有三个时辰,项少龙返回乌府。乌府外挤满欢迎他的邻里人士,刚进大门,广场上鞭炮轰鸣,充满喜庆的气氛。
  乌应元亲领族人出迎,抢前抓着项少龙的手激动道:“我乌家终出了一位威震当世的名将,我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
  项宝儿捂着耳朵,冲入他怀内。乌廷芳和田氏姊妹也连哭带笑扑过来,项少龙又疼又哄,拥着妻婢爱儿,进入宅内,先拜祭乌家祖宗,沐浴更衣,再到大厅接受族人恭贺。
  纪嫣然、赵致、善兰、鹿丹儿等换上华服,出来招呼亲友。滕翼、桓齮、赵大等全回来了,更增一片喜庆的气氛。周良因鹰王建功,在乌家身份大是不同,鹰王更成了比项少龙更受注目的主角,孩子围着它指点赞叹。乌廷芳缠在项少龙旁,不住撒娇撒痴,他这位娇妻虽年过二十,但容貌神态仍娇痴若初遇时的少女模样。
  项少龙找个机会,与滕翼商量道:“我准备向储君提议,辞去都骑统领一职,以后得要仰仗二哥。”
  滕翼笑道:“三弟该知我对仕途没有兴趣,照我看不若由小俊接手,另外辅之以乌果和赵大,同时还可多提拔两个人。”
  项少龙道:“就是周良和乌言著吧!其他铁卫亦可安插到都骑里,不用随我们返牧场以致无所事事、荒于嬉戏。”
  滕翼点头同意,事情决定下来。
  乌应元走过来把两人扯往一角道:“我上月由塞外回来,你们的义弟王翦确是智勇双全的猛将,匈奴人全不是他的对手。”顿了顿道:“匈奴人在北塞一向纵横无敌,男女老少皆长于骑射,勇猛凶悍,来去如风,又耐苦寒。岂知先败于李牧之手,再重挫于你们四弟。现在乌卓已在贝加尔湖附近建立山城,附近一向受匈奴欺凌的弱少民族均来依附,最好再调一千我们的子弟兵去,增强实力,将更有发展的把握。”
  项滕两人不迭点头答应,露出向往的神色。只有在自己的国度家园,才有真正的自由和幸福。
  当晚在王宫内由小盘主持祝捷宴,全城居民均获赠酒食。对小盘来说,项少龙打胜仗就像他自己打胜仗,特别满足和高兴。项少龙自然成为宴会中主角,杯来盏去,宴会举行至一半早醉得不省人事,怎样离开都不晓得。次日醒来,发觉睡在未来秦始皇的龙榻上,原来是小盘坚持要如此相待。纪嫣然等留在宫里,等候他起来。到小盘回来,与项少龙等共晋午膳,颇有一家人相叙的亲切味儿。
  项少龙向小盘提出由荆俊当都骑统领,乌果、周良、赵大为副的提议,小盘一口答应,笑道:“区区一个都骑统领,实不该由上将军兼领。”
  项少龙又乘机提出想返回牧场好好过一段安适日子,小盘虽不愿意,无奈下答应。膳后项少龙率妻儿返回乌府,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精神大振。纪嫣然三位娇妻和田氏姊妹正坐在榻旁闲话家常,说的是项宝儿的趣事,乐也融融,听得他的心都融化了,倍感甜蜜温馨。比对起战争的冷酷残忍,这实在是个温暖情深的天堂。众女见他醒来,忙侍候他起身。
  纪嫣然低声在他耳旁道:“图管家约你黄昏到老地方见面,昌平君今晚则在醉风楼订了个别院,嘱你今晚去赴宴。唉!昌平君难道不知你回来后尚未有时间在家陪伴妻儿吗?”
  旁边的乌廷芳娇嗔道:“你今晚不回来,芳儿不会上榻睡觉。”
  项少龙差点要立下誓言,保证早去早回,两女才回嗔作喜。久别胜新婚,个中情况,可以想见。又和项宝儿玩了一会,遂“微服出巡”,往会图先。
  在秘巢见面后,图先寒暄几句,转入正题道:“少龙这次大展神威,击退五国联军,亦打乱吕不韦的部署和阵脚,兼之蒙骜病重,使他不得不改变策略。现在他不但勾结上杜璧、蒲鶮等人,更设法拉拢嫪毐,要作垂死挣扎。”稍顿续道:“老贼对储君已完全死心,知道储君加冕之日,将是他败亡之时,所以他定会在那日之前,孤注一掷叛上作反,此事不可不防。”
  项少龙皱眉道:“现在储君威权日增,嫪毐亦不会轻易信他。吕贼能弄出什么把戏来?”
  图先叹道:“有利则合,问题是嫪毐亦想作反。要知嫪毐实乃怙恶不悛的流氓和无赖狂徒,虽得朱姬恩宠,但在秦人心中,只是由家奴而跃居披着宦者外衣的幸臣,除了像吕不韦这么别有居心,还有谁肯依附支持他。在这种情况下,吕嫪两人再次狼狈为奸并非绝无可能。他们的关系当然不会持久,谋反成功之日,就是他们决裂之时。”
  项少龙苦恼道:“难道朱姬会坐视嫪毐阴谋去推翻自己的儿子吗?”
  图先叹道:“朱姬已是陷溺极深,而且嫪毐对女人有特别手段,朱姬又贪一时的风流快活,阴差阳错下,使嫪毐声势日盛,结党迎私。少龙出征后,嫪毐以众卿之首的身份,事无太少,均积极参与,还以‘假父’自诩,其心可见。”
  项少龙哑然笑道:“假父?真亏他想得出来,先是吕不韦,后是嫪毐,难道没想过要骑在国君头上,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吗?”
  图先欷歔道:“有多少人像少龙般懂得功成身退,避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听陶公说,储君加冕之日,你们将避隐塞北,不知肯否让我图先一族,依附于少龙骥尾之后呢?”
  项少龙正容道:“能与图总管并骑驰骋于漠北大草原之上,是少龙求之不得才对。”
  图先感动地伸手与他紧握,一时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问起仲父府的情况,图先道:“我差点忘掉一件事,齐国最近来了两位剑手,均为稷下剑圣曹秋道的弟子,一名任千里,另一名房永,很少出外露脸,态度神秘。若我没有猜错,他们该是田单应吕不韦请求,派来咸阳准备在必要时刺杀少龙的高手。”
  项少龙讶道:“既是如此,他们怎会让图兄得悉他们的身份?”
  图先哈哈一笑道:“皆因我广布线眼,偷听得许商和他们的私话,据此猜到田单那方面去,现在吕田两个最恨的人是少龙,纵然不为利益,亦要去少龙而后快。”
  项少龙失笑道:“想杀我的人还少吗?是了,许商是否在和韩竭争夺杨豫呢?岂非吕嫪的美美之争,由他们延续下来?”
  图先冷哼道:“还有什么好争的,吕不韦已严令许商不得与韩竭争风,故此我猜到吕不韦是要勾结嫪毐。哼!韩竭这小子当了官后,愈发嚣张,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由于有嫪毐撑腰,储君都不敢拿他怎样。不过现在韩竭已对杨豫失去兴趣,因为醉风楼来了一位姿容更胜单美美的美人,此女确是我见犹怜,兼且又声明卖艺不卖身,哪个男人不想得之而后快。”
  项少龙失声道:“真有卖艺不卖身这回事吗?谁能保得住她呢?”
  图先道:“只凭她‘玲珑燕’凤菲之名,足可保住她的清白,不过她来的时候真巧,是在少龙回咸阳的前三天。现已在公卿大臣间引起很大的哄动,人人争相拥往醉风楼去。”
  项少龙皱眉道:“图兄是否在暗示她是来对付我的呢?”
  图先叹道:“凤菲乃三大名姬之首,很得各国权贵敬重,听说是宋国的公主,不知为何会沦落风尘,照说该没有多少人能唆使得动她,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少龙还是小心点好。现在东方六国,最想杀的人是少龙你。”
  项少龙苦笑道:“问题是我今晚要到醉风楼去,希望那群损友不是挑了她来陪我吧。”
  图先笑道:“若她肯来陪酒,少龙更要小心,因为她到咸阳这么久,仍未试过答应为谁陪酒。”
  项少龙苦笑一会,呻吟道:“美女就是有那种魔力,我们男人虽明知对方不安好心,但不管怎样,总是试图发掘她们另有好处,而忘了她们可能只是徒具美貌,实藏歹心。”
  图先微笑道:“你见过凤菲就明白了。她肯定是内外俱美,兰质慧心的绝色尤物,或者只因立场不同,遂变成居心叵测的敌人。幸好少龙对美色一向极有定力,凤菲纵有阴谋,亦将派不上用场。”
  再谈两句,两人告别分手。项少龙忽然很想往探正病重中的蒙骜,但因要赴昌平君的宴会,只好把此事搁至明天。
  项少龙与十八铁卫来到醉风楼,伍孚亲自恭迎,把他请进偏厅,遣走下人,跪地叩头。
  项少龙早见惯他的小人作风,昂然而立,没好气道:“楼主免礼,这次又有什么把戏?”
  伍孚惶然起立,恭敬道:“小人哪还敢在上将军前作奸使诈,今天是有重要消息,要向大爷面陈。”
  项少龙坐下来,道:“坐下说!”
  伍孚战战兢兢地坐下来,先左顾右盼,生怕仍有人留在偏厅内的样子,低声道:“吕不韦有阴谋要害死王龁和大爷你。”
  项少龙失笑道:“他当然这么想,但办不办得到却是另一回事。”
  伍孚很委婉地道:“小人是在长期偷听下,一点一滴地串连起来,方能识破他们的阴谋。”
  项少龙想起他偷听的铜管,半信半疑道:“单美美成为魏国王后,吕不韦还来这里干吗?”
  伍孚道:“大爷有所不知,半年前我在楚国以重金买来一位国色天香的越女白雅雅,吕不韦对她颇为迷恋,故不时到醉风楼来盘桓。现在雅雅已代替美美,成为四花之首。唉!美美的离开,害得我差点没命,当然!小人绝不敢怪项爷,小人是该受罚的。”
  项少龙不耐烦地道:“不要拐弯抹角,快说!”
  伍孚压低声音,凑近了点道:“首先他们是要对付王上将军,由于王上将军在赵境作战,各方面都要靠杜璧和成蟜支援,而吕不韦正是要借杜璧之手,在李牧与王龁作战之际,抽王上将军的后腿,后果可想而知。”